然而那日松却道:“不行,殿下,绝对不可以。”
九公主心里也知道不可以,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那日松耐心解释:“因为那样就距离你父亲太远了。”
九公主没有说话。
那日松轻声叹了口气,道:“殿下,您还看不明白吗?内阁之所以能一手遮天,全是因为你父亲的纵容和信任,你想除掉他,就得比他更多的得到你父亲的信任。”
九公主用手摁住心口,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一下:“你说是不是很可笑?我的父皇母后,还有自幼教导我的夫子太师,他们都告诉我,为人磊落行事光明,才是君子行径。可是哪有什么君子天佑,还不是得像小人一样算计,才得保一世平安。”
那日松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答话。他母亲只是一个归降部落献给铁勒可汗的女奴,并没有如何美若天仙,因为生下他,才有了一个妃妾的身份,在此后漫长的二十一年中,大可汗就像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妃子和儿子,就连草原上的盛会,他们母子都没有资格参加。
没有人教给他所谓的君子行径,崇尚武力的草原告诉他的是弱肉强食,君子并不能让所有人低头,弯刀才可以。
现在弯刀在曹德彰手里拿着,所以他们不得不低头,想要抬头,就得把那把刀从曹德彰手里夺过来,再架到他自己的脖子上去。
被脑补成弯刀大侠的曹德彰这会正在跟皇帝吹耳旁风:“陛下既然赐昭平伯入京受封,索性再赐一场宴给他吧,先前文誉公主前去三屯营掌兵时,曾经不分青红皂白将人的军旗给斩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公主给昭平伯道个歉,免得他心里不舒服,以为陛下有意偏袒。”
皇帝想了想,深以为然,立刻点头:“就这么办吧。”
曹德彰又道:“臣以为,这件事,先不急和公主殿下说,不然以殿下的性子,不知还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皇帝更加深以为然:“曹卿思虑周到。”
李劭卿在腊月初的时候回到长安,接受了昭平伯的爵位,一门两爵在大央氏族中并不多见,而且李劭卿又年纪轻轻,正是前途无限风光的时候,他一回来,各种有闺女的世家便按捺不住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都能写到请帖里去。李劭卿把收到的所有请柬看了一下,欣喜地现,假如每家去一次的话,那从腊月十二开始,他能一直吃到二月初不重家。
没想到老子居然已经这么受欢迎了……昭平伯李劭卿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脸,很沾沾自喜地如此作想。
只不过有一家的宴是必须要去的,推辞不得。酉时三刻,李劭卿沐浴更衣,换上伯爵朝服,还特意跑隔壁周磐府上跟周夫人借来一个心灵手巧的婢女,梳了个比较帅的髻,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内皇城进了。
他在路上跟领路的太监搭话:“不知陛下近来是否龙体康泰?”
太监一脸谄媚的笑容:“陛下很好,时常惦念爵爷。”
李劭卿点点头,继续搭话:“中宫娘娘也好?”
太监脸上笑成一朵菊花:“也好,时常提起爵爷。”
李劭卿又问:“东宫殿下呢?”
太监道:“待赐宴毕后,倘若时辰还早,爵爷可以去向这两宫请安。”
李劭卿点点头:“正有此意。”
他不说话了,那太监便一路奉承他,快走到交泰殿的时候,李劭卿忽然问了一句:“进来京中没有喜事吗?”
那句话问的又急又快,连他都能听到话语里掺杂的紧张之意。
然而那太监只是将腰躬的更狠:“爵爷说呢,您回来,不就是长安最大的喜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