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委委屈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的心意便是女儿的心意,倘若父皇令女儿远嫁,那么女儿自然遵从。”
皇帝叹了口气:“那日松此人,朕旁观之,品行尚可,身份与你也般配,若他能长久留于长安,那倒是一桩美满姻缘。”
九公主心里冷笑,那日松娶她便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草原,踩着别人的头颅拿回尊严,怎么可能为了她甘心滞留长安,永生寄人篱下。
她柔柔道:“质子终归是草原人,恐怕不会甘愿留在长安。”
曹德彰忽然道:“那倒也未必,铁勒一日为大央属国,质子便可一日滞留长安,何况眼下两国正关系紧张,若能在此时缔结秦晋之好,那正是再合适不过。”
九公主听见他说话就来气,手指紧紧掐出自己的裙子,直掐的关节惨白,才压住了怒火,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朝臣如今已经对此事议论纷纷,倘若父皇不下之赐婚,反倒有出尔反尔之嫌,虽然此事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本宫仍想赞一句,好计谋,能将父皇与本宫都绕进去,并且再无脱身可能。”
皇帝被她这么一提醒,又沉下了脸:“你二人最好老实交代,如此欺辱公主清白,是不要命了吗!”
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响起内侍悠长的唱诺:“皇后驾到。”
紧接着皇后的声音便从殿外插了进来,语气冰冷:“既然不是你便是他,那么将你二人一同抓了下狱,必然是没有错的。”
九公主站起来,转身向皇后行礼:“儿臣叩见母后。”
皇后在她面前顿了顿,俯身将她扶起:“阿九不必悲伤,你父皇必将严惩罪魁祸,为你证明清白。”
九公主的嗓音一下子染上了哭腔,满腹委屈地投在皇后怀里,凄凄惨惨戚戚地唤了一句:“母后。”
皇后在她背心拍了拍,温声安抚:“好了,母后既然这么跟你保证,便一定能做得到。赤霄,扶公主回曲台殿,好生歇着。”
九公主顺从地向告退,皇后既然插手了这件事,那么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太坏。
她半倚在銮驾上,忽然嗤笑了一声。
如今,估计整个长安都在关心她的婚事了吧,先是被傅博彦退婚,又出和亲铁勒的传言。想必今日后,就算她想嫁,也没人敢娶了。
哦不,还有一个,约莫是敢的。
她手指在銮驾上敲了敲,忽然将身子倾过去,对承钧道:“你寻个机会出宫,告诉杭教授,倘若昭平伯回京,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承钧应了下来,问她:“您有什么吩咐要告诉昭平伯吗?不如奴婢一并代为转达。”
九公主想了想,现还真没什么吩咐,只是很单纯的,想让他回来长安罢了。
她悚然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数月之前还是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敌人,竟然不知不觉在心理上变得如此亲近与依赖,就像她刚刚得知皇帝有可能要将她嫁给那日松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他一定不会允许这件事生,而她只需要安心等待,等他出手阻止就行了。
九公主抬手摁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她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捏着銮驾椅柄的手微微抖,试图安抚自己失措的情绪:“承钧,去东宫,我要见太子。”
她闯进东宫的时候,太子正在和傅博彦说着什么,那日松不在,太子妃坐在他的那张案几后,三人表情俱都严肃,被她慌慌张张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蹙着眉,看到她,又都神色一松。
太子站起身,向她迎了两步,语气温和平静,抚慰了她慌乱的情绪:“阿九,怎么了?”
九公主张了张嘴,惶然道:“太子哥哥,我……”
太子妃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前朝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即起身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掌:“阿九,你哥哥与傅大人有要事相商,你先随我来,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九公主下意识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向她点头,温柔道:“你先随令仪去花园里走走,过时我便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