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他是想用这些命案和罪名推翻曹德彰吗?”
长清真人默默无言地点了下头。
太子冷笑一声:“他想要的公道,本宫自然会给他,但他若想仅仅通过这些罪名便将曹德彰置于死地,那绝对是在痴人说梦。”
“能决定曹德彰生死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我父皇。”
然而长清子却抬起头,目光盯在他身上,一双长目里寒气四溢,声音压的低沉而残忍,丝毫没有平日的飘然出尘之态:“可是,如果你父皇死了呢?”
“如果陛下御驾归西,那么皇位上那个人便成了你,届时能决定曹德彰生死的,不就是你了吗?”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罪名都能成立,所有的公道都能讨回,致珩,这就是蔺既明一心要拥护你的原因,他希望能用这些罪名来致死曹德彰,而能满足他希望的,只有你。”
太子心中大骇,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声音微微抖:“那……那你答应出山,进入宫廷的原因……”他一边说一边后退,不及防在炼丹炉上绊了一下,险些跌倒,然而这一下,却让他的神色愈惊恐:“你呈给我父皇的仙药……”
长清子垂下眼睛,又变成了那个世外散仙:“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如果你不能同意,就去你父亲那里告我吧。”
太子伸手扶住炼丹炉,却又被灼热的温度弹开,他踉跄了一下,又在蒲团上慢慢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殿中只剩下一片能让人窒息的静谧,太子不断地做深呼吸,逐渐又觉得大脑开始混沌,身体飘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又在自己手臂内侧狠狠掐了一下。
长清子沉声道:“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整日在这样的熏香中,却并无异状。”
太子抬起头,目光已经镇静下来。
长清子道:“这香已经在我房中燃了将近二十年,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曾熄灭,为的就是这一日,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踏进皇宫,但这个场景,我已经梦想了二十年。”
他语气平静而飘渺,就像是素日给皇帝讲解经书:“他必须要死在我手上,就像……”
太子抬了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你的想法,母后知道吗?”
长清真人点了一下头。
太子也点了一下头。
短暂的静谧之后,门外传来了吴卫唱诺的声音:“陛下驾——到——”
长清子立刻站起身,疾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对皇帝和吴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太子殿下刚刚感悟到玄音,正在静心参悟,还请陛下不要打扰他。”
皇帝露出欣喜的神色:“哦?致珩也感悟到玄音了吗?”
长清子拜道:“贫道与您说过,您仙缘深厚,会福泽子女。”
皇帝欣慰地舒了口气:“甚好,甚好。”
长清子便引着皇帝进殿,轻手轻脚地在太子身边坐下,太子闭着眼睛,感觉到皇帝来到他身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长清子在他耳边敲响了一个铃铛,叮叮咚咚,节奏舒缓,似乎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太子顺着铜铃的节奏顺平了呼吸,慢慢睁开眼睛。
长清子依然是那幅和缓的表情,仿佛万事万物都已经看透,他将铜铃收了起来,解释道:“殿下并没有陛下那样深的根基,悟道的时间太长了,恐怕会失了魂。”
他配合着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皇帝在他肩上拍了拍,缓言安慰道:“你还年轻,不必心急。”
太子看着皇帝的脸,上面布满了衰老的纹路,眼睛里却偏偏投射出贪婪和野心的光。
长清子又道:“殿下请回吧,陛下要修道了。”
太子依言站了起来,恭敬告退,掩上殿门的那一刻,他看到长清子又取了一枚丹药,与一个小瓷瓶一起交给了皇帝,忽然之间,那药匣变成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毫不犹豫地刺进了皇帝的心脏。
他急忙眨了眨眼睛,看到皇帝已经从小匣子取出了丹药,放进嘴里,又执起那个瓷壶,将里面的液体尽数饮尽。
长清子站在皇帝面前,看向皇帝的目光平和,方才在他面前露出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怨毒仇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真是一个修道的高人,正在指导后辈修习长生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