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讯……”杭贵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挑了一下一边的唇角:“恐怕是太子即将揽政了吧。”
九公主疑惑地“嗯”了一声:“父皇要准许太子哥哥涉政?”
杭贵妃手里捧着茶盏,眉心微微蹙着,沉吟了一会,将茶盏放回了桌子上:“喜讯,喜讯,何为喜讯。太子能有的喜讯,约摸就是太子妃的肚子了。储君的嫡长子出世,那是关乎天下根基的事情,同时也会让太子的声望和地位更加稳固,倘若东宫传出喜讯,那么前朝必然会有朝臣上奏,请求于朝上设东宫席位,请太子论政。”
九公主道:“这就是两年之内,必定大成的意思?”
“我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杭贵妃想了一会,忽然问她:“阿九,陛下可说了什么有关你婚事的事情没有?”
九公主摇头道:“今天?并没有。”
杭贵妃忽然松开紧抿的唇角,对她笑了一下:“等着吧,想必……快了。”
九公主疑问道:“快了?”
杭贵妃的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露出一个神秘莫测地笑意:“阿九,你跟母妃说实话,你想不想嫁给那日松?”
自从那日松请旨赐婚的消息传出去,这个问题就被无数人问过无数遍,先前还觉得难以决断,拖到现在,反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一耸肩,用无所谓的口气道:“都可以,嫁不嫁都可以。”
杭贵妃向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她:“我听说昭平伯回京了,你可曾见过他?”
九公主有点窘迫:“见……见过的……”
杭贵妃又问:“你先前执意要嫁他,现在还想吗?”
九公主咳了两声,脸上有点烧:“若说一点也不想,那倒也不是,只是……并没有先前那样执着罢了。”
杭贵妃点了点头:“那日松此人,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印象却十分深刻,他就是瘦了点,模样还是俊朗的,对你也上心。虽然要娶你的动机没有那么单纯,但与其他皇家公主比起来,这个驸马,的确是上佳的人选,唯一的不好,应该就是他并非大央人士了吧。”
九公主赞同地点点头:“倘若嫁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杭贵妃笑意深了深:“若是愿意,不妨去告诉你父皇。”
九公主愣了一下,有点错愕:“告诉父皇?难道母妃要我去对父皇说,我情愿做这个和亲公主?”
“急什么,”杭贵妃眉眼弯弯:“你父皇同不同意,还是两说呢,既然那长清子说你并非远嫁的命,那你父皇再看那日松的折子,便得掂量掂量。”
九公主揉了揉眉心:“或许长清真人的意思,是那日松娶了我,便永世再无回铁勒的机会。”
杭贵妃却道:“不会,大央不会留一个无用的质子供在长安,更何况太子即将摄政,就算陛下没有这份心力,那太子也不会甘于止步于此,铁勒这块大央的心病,已经留了太久,再也留不得了。”
九公主垂下眼睛:“倘若我的婚姻真能保边境百年安康,那就这么嫁了,倒也是桩美事。”
杭贵妃的眼睛睇过去,似笑非笑地:“真心话?”
九公主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真心话。”
杭贵妃笑了一下,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叹我杭氏一门,能献给大央的,全部都献了出去,却还要受到这样的怀疑猜忌,而曹德彰把持朝政多年,安插党羽,挥霍无度,陛下竟然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便纵容他这样无法无天,何其不公。”话到最后,表情上的笑意逐渐隐去,露出狠戾狰狞的神色,她染了浓郁胭脂的指甲紧紧捏住织金群幱,艳红与赤金,一派富丽堂皇。
九公主被她这样恨意直白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门外窗边看了过去:“母妃慎言。”
杭贵妃眨了一下眼睛,又换上先前那幅温和的表情:“不必担心,这昭阳殿里,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胆敢出卖你我。”
九公主忽然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就在刚刚,她垂眸一笑的那个瞬间,竟然隐隐透露出些许皇后的影子,让人无端觉得寒意四起。
杭贵妃唤了一句:“阿九?”
九公主抖了一下,急忙定神,对她微微笑:“方才走神了,母妃说什么?”
杭贵妃道:“我说,当初没有因为家族落难而将你送去政治联姻,今日便不会因为陛下而送你去和亲,宫里的公主多得很,并不是非你不可。”
九公主看进她幽深的瞳孔,深深吸了口气:“那么,母妃的意思是?”
杭贵妃曼曼地笑了起来:“你如果是真的喜欢那日松,就如同当初对昭平伯一样,情愿嫁给他,也渴望嫁给他,那这自然是天作之合,母妃断不会横加阻拦。”
九公主道:“那,如果我不情愿呢?”
杭贵妃挑起左眉,隐隐带着几分傲气:“谁都没有资格逼迫你,因为除了感情之外的任何原因出嫁,曹德彰不可以,陛下同样不可以。”
九公主将提着的那口气慢慢吐出来,对她微笑:“母妃,我情愿,不管是因为父皇的大央,还是因为太子哥哥的大央,我都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