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伯这会正不爽得很,对九公主尚还克制着,对他自然不用客气,当即动也不动,只冷笑一声:“是吗?那真是不巧,我们本可以在铁勒王庭相见。”
言外之意,我们本可以在大央彻底踏平特勒的时候相见。
那日松有点尴尬,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能道:“幸好如今铁勒已经交好,使得你我有机会在陛下的金殿里,把盏言欢。”
“把盏言欢?”李劭卿冷声道:“质子觉得你我言欢吗?”语毕不等他回答,又道:“你觉得欢,那就欢吧。”
那日松:“……”
那日松感到他明显尖锐的敌意,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他,有点无辜地扭头看了九公主一眼,九公主对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多说无益,闭嘴坐下吃饭。
于是那日松也对他举了举杯,饮一口酒算最回答,闭嘴坐下吃饭了。
对于李劭卿来说,这顿宴吃的真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前半场心潮澎湃满怀期待,后半场气得半死食不知味,就连皇帝与曹德彰问他话,他回答的语气都冷硬的狠,更别说那日松这个倒霉孩子,人家明明已经偃旗息鼓,他还时不时过去讽刺一番,几度将现场气氛弄得十分尴尬,到最后连皇帝都看不下去,出面打了个圆场。
那日松很抑郁地跟太子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昭平伯对我的敌意简直显而易见,若非有陛下在场,想必昭平伯能拿刀削了我。”
太子打着扇子哈哈大笑,又去问九公主:“九娘你呢?他难为你了吗?”
九公主不愿意多提他,只撇了撇嘴,道了一句“还好”,便结束了这个对话。
那日松也知道九公主当初曾经对李劭卿很心动,当下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怎么最近不见傅大人?”
太子道:“临近年关,他家中也有不少俗事忙碌,很早便告假了。”
他这么一提,九公主这才想起来,她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傅博彦了,上次在东宫见到他,仿佛还正值秋季。
“他好像很少进宫了,”九公主问道:“哥哥给他派了什么差事吗?”
太子歪着头看她,含着莫名笑意:“他这么久没有进宫,你可想念他?”
九公主脸上一红,有些无奈:“太子哥哥没了可以辩论的人,便整日里打趣我。”
太子笑了笑:“他终究是你未婚夫婿。”
九公主轻声笑了一下:“父皇还会愿意将我嫁给他吗?”
太子道:“当初的确是这样,但现在未必了,只要卫国公淡出朝堂,你依然可以是父皇心爱的小女儿。”
九公主苦笑一声:“何苦拖累他。”
太子没再说什么,傅博彦不进宫,他也没机会见他,傅家先前还急得要死,隔三差五上奏催婚,这会反倒偃旗息鼓,十天半个月没动静。
傅博彦终究姓傅,傅氏给予他优越的出身和精良的生活,理应向他收取高昂的代价作为回报,更要命的是九公主对傅博彦并没有什么风月之情,而杭家也无益用她的婚事来换取家族的崛起之机。
他忍不住揉了一下额角,在心里哀叹了一句,有骨气的人都这么难办吗……
九公主在东宫坐了一会就走了,其实她每日前去东宫也没什么事,只不过不去就更没什么事了。赤霄承钧她们陪她在长而寂寥宫道里慢慢地走,九公主一边走一边走神,一直到承钧在身后拉了她一下才回过神,宫道拐角处站了一个人,换掉了她印象里常穿的曳撒,着了深青色的直裾和大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顿了一下脚步,略作犹豫,还是提步向他走过去。
李劭卿看着九公主一步步走进,眉目清雅如画,隐隐带着几分静寂之色,再也没有初相见时,那热烈而浓丽的、飞扬着的神采,她越来越像一个大家闺秀,他先前欣慕的那种女人。
却让他愈想念那个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