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色的帷幕徐徐拉开。
苏立站在舞台正中,她身穿一件雪白的托地连衣裙,高贵典雅美丽大方,像一位公主。
伴奏乐徐徐响起,苏立开始放声歌唱。
她唱的第一歌曲是《踏浪》,这唱她过千遍万遍,她第一次听到就从骨子里喜欢。
苏立记得第一次倾听歌曲《踏浪》的情景,恍若昨日历历在目,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苏立和她最亲密要好的两个小伙伴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拔草,累了,三个人就地正坐在田埂上吃起了玉米秸,正吃的高兴,从丁香村的高音喇叭里传来歌曲《踏浪》,那活泼欢快的旋律立即震撼了苏立的心,歌曲连续播放了五遍,苏立猜想,肯定是那位来自蓝城的播音员漂亮的知青姐姐,她喜欢这歌,对它情有独钟才连续播放,苏立听着歌曲抬起头来,她透过茂盛的玉米叶子凝视着头顶湛蓝辽阔的天空,蓝天一泻千里,天幕上飘荡着大朵的白云,通俗易懂的歌词苏立听第二遍就记住了。
小小的一片云啊,
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山上的山花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嘛你也爱山花……
仿佛鱼儿回到水里,苏立在放声歌唱。
有人说,听这歌声,闭上眼睛天天这歌声,金牡丹应该有压力了。
有人说,这叫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有人说,真正配得上金牡丹称呼的姑娘从天而降了。
有人说,好戏就要开始了,舞台就要大乱了,我敢打赌,不出两个月,台上唱《踏浪》的这位将会取代金牡丹,金牡丹说不定就会沦为风尘女郎,仔细聆听这歌声吧,干净、圆润、甘甜,这歌声让我想起花朵、蓝天、大海。
忽然,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响过,盖过了苏立的歌声。
接着听到有人粗鲁地喊,快快滚下台去,哪来的贱货,清纯得像个**,把金牡丹请出来,我们喜欢金牡丹,我们喜欢听金牡丹唱歌。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名浪货、贱货,快快滚下台去,滚下去!
苏立若无其事,她在继续尽情地歌唱。
骂苏立的人继续骂,不要脸,天下第一不要脸,滚下台去……
肮脏的话语一个字也没有飘进苏立的耳膜,苏立的耳边回荡着一个响亮的声音,这个声音从苏立的灵魂深处传来,压倒了其它声音。
唱吧,苏立!
唱吧,苏立!
唱吧,苏立!
唱吧,苏立,勇敢地放声歌唱!唱出真与善,唱出爱与美,唱出你心中的青山绿水,唱出你心中的高山雪莲,唱出你灵魂深处那火一般的爱!
苏立放开嗓子唱起了郑智化的《水手》,当她唱到“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时,台下先是鸦雀无声,紧接着是真挚热情的合唱。
大地上生活的人啊,总有一些情感是相通的,总有一些梦想是相同的,还有,一些色彩相同的痛。
时间水一般流淌过三年。
苏立和朱迪非决定结婚。
苏立的户口在老家丁香村,根据程序,她需要返回老家丁香村开一封结婚证明信。
天空灰蒙蒙的,启明星悬在空中,深城宽阔的马路上,朱迪非用力蹬着自行车驶向火车站,苏立坐在自行车后车座上揽着朱迪非的腰,准时赶到了火车站。
临上火车前,朱迪非脱下外套披在苏立身上,说,睡觉时把外套盖在身上,越往北越冷。
苏立抱着朱迪非的外套,低下头贴着外套吸吸鼻子,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朱迪非特有的味道――淡淡的青草的气息、清新的柏树的芳香。
苏立跟自己说,闻着爱人的味道上路,再遥远的路也不觉得遥远了,再孤独的心也不觉得孤独了。
朱迪非跟苏立说,如果不是近期业务太忙碌,咱们一起回丁香村有多好啊,那就让我留下来努力工作,多赚钱,春节一起回你的老家拜年吧。
苏立高兴地答应朱迪非,好,春节一起回丁香村。
火车的鸣笛由远及近,朱迪非旁若无人地吻着苏立,依依不舍地道别。
两天后的早晨苏立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回到了久违的家。
苏立那颗游子漂泊的心,像一只漂泊的小般泊进了平静的海岸。
家还是老样子,只是,麦秸草房顶换成了红瓦,木格子窗换成了玻璃窗。
怎么没有见到爹,苏立问哥哥小场。
小场难过地说,苏立,我今天终于见面的妹妹,爹永远地走了,咱们在这个世界上再也见不到爹了,自从你离开家之后,爹就象换了个人,不论见到谁,劈头盖脸就问,你见到我家小立了吗?见到小立请她回家,见到谁都这样问,这句话爹问了不下一万遍,大概这样过了一年,爹的精神彻底混乱了,有一天走丢了,我们报了警才总算把爹找回来,后来爹整天不吃不喝,病倒了,去蓝城住院前一天晚上,爹说他梦见你坐在蓝城的大海边哭,爹说就是爬着也要去蓝城找你,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找到你!万万没有想到爹得了不治之症,我们听从医生的建议,带爹去蓝城医院治病,想不到就在我回家凑钱治病的那天,爹偷偷在医院自尽……
揪心的疼痛塞满苏立的心房,泪水顺着她的两腮流下来,这几年积攒的泪水全部倾泻而出。
看到妹妹痛苦流涕,小场连忙叉开话题,他问妹妹回家做什么?苏立如实相告。
苏立问小场,大哥的身体好不好?
小场回答苏立,大哥身体好的钢板那么结实,不过,他要等到过年才能回家来,他跟随建筑队到北京做泥瓦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