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来得及补救,无论是阻止白蚜虫群,还是让世界树重获生机。”艾瑞克斯注视着拉斐尔的眼睛,“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他没来由地这般坚信的。
“有。”拉斐尔的回答也没有让艾瑞克斯失望,“我和赫莱尔中有一个人替代父神的位置,重新掌控天之国度的秩序,成为世界树新的寄主。”
“这种事可以做到吗?”
“可以。子神本来就是为此存在的。”
“但是,现在的你和赫莱尔都不完整……”艾瑞克斯低下了头,忽然有点说不下去了,“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问题。”
拉斐尔将艾瑞克斯低落的情绪看在眼里。
“拉斐尔,要是变成一个人,我是不是就要消失了?”艾瑞克斯轻声问。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像是怕戳破真相,拉斐尔的回应并不清楚。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其实我们已经是两个截然不同个体了吧。”艾瑞克斯缓缓蹲在了地上,“纵然彼此间有着天然的牵引,但我们不完整的灵魂都有着只属于自己的感情和记忆。所以,我们合二为一到底会怎么样,总不会保留着两种意识吧。”
“一般来说,主导的人格只有一个。”
“那主导者一定是你吧。”艾瑞克斯抬起了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毕竟我们本来的名字是‘拉斐尔’,对吧。”
拉斐尔嘴唇动了动,“如果你不想……”
“不,不,我不是后悔的意思。”艾瑞克斯连忙摆了摆手,“即使考虑我自私的感情,无论是你,还是希恩,都能比我发挥更大的作用。我真心接受这个决定,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你是感到害怕了吗?”拉斐尔语气依旧平静,他说话一贯是这种风格,倒不是催促艾瑞克斯下定决心的意思。
“会有一点,毕竟失去自主意识和死亡没什么区别了吧。”艾瑞克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其实做过很多次牺牲自我的决定,无论是在人类圣战的战场上,还是在抵御白蚜虫的进攻中,他都是抱着必死的意志在战斗。
他确实以为自己早有觉悟的,谁想真到让他坦然赴死的时刻,他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对这个世界有所留念。
没错是留念,不是拉斐尔口中的害怕,艾瑞克斯仔细分辨着自己的情绪。作为一个冒牌货,那个不完美的“艾瑞克斯”,他从来不觉得过去享受的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无论是当初“母亲”的关爱,还是后来众人的关注,都带给了他一种窃取来得不安。
所以,失不失去都无所谓,因为这些各式各样被赋予的光环本来就不是他的。
但是希恩,他真的拥有这样一个朋友,这样一个哥哥。
明明两个人好不容易解开误会,还没有再过上和童年一样温馨愉快的生活,就又要永远分开……他是真的很不舍、很遗憾的。
就像《光明旧约》中的那句箴言,幸福即剎那,翻手而来,覆手而去。很多美好的事等不到自己开始,就要结束了。
最后想想,唯一万幸的是当初没有响应菲奥娜的感情,不然自己又要将这份失去的痛苦传递下去了……
死亡如鬼影经不起深思熟虑。艾瑞克斯捂住眼睛,沉重地呼出一口,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准备好了。”他站了起来,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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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希恩望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洞,内心再一次被震撼了。
他和赫莱尔在围绕着巨大头颅行走时,发现了这个奇特的地方。
那是个漆黑的洞口,能感受到无形的吸引力。它中央像是有什么在收缩,在塌陷,在爆炸。它寂静无声,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危险,实际却是连一道光都照不进去。
希恩的身体忍不住向黑洞迈了一步,赫莱尔立刻伸手狠狠拽住了他。
“那里很危险,绝对不能靠近。”赫莱尔冷声说。
希恩的身体猛地一颤,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
“这个黑洞是什么?”希恩紧盯着那一片漆黑。
“‘源’。”赫莱尔说。
“这里是无尽深渊的入口吗?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希恩问。
“‘源’比你想象地中要大得多,它是所有时间与空间的集合。”赫莱尔说,“你可以想象成一条河流,这里属于‘时间湍流’,是‘源’最危险的区域,也是你们人类口中神也无法踏足的禁区。”
“如果掉下去会怎么样?”
“会死。”赫莱尔顿了顿,“每分每秒无数次的死亡,从世界伊始,到此时此刻为止。”
希恩听得发怔,跟随赫莱尔远离了这可怕的时间黑洞。
“他们两个去哪了?为什么还没回来?”走回到原处,希恩还是没有看见艾瑞克斯和拉斐尔的人影,不由皱了皱眉,“我们还要找到阻止白蚜虫的方法。”
“他们应该正在解决这件事。”赫莱尔抬起头,深沉的目光像是在观望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希恩愣住了,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应该会像你的那本书里写的一样吧。艾瑞克斯成为真正的神明,世界树因此得到新的供养,那些觅食能量的白蚜虫自然也就离开了。”
“艾瑞克斯成为真正的神明?”希恩的瞳孔颤了颤,“你的意思是……艾瑞克斯要变成拉斐尔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他们本就是一体。”赫莱尔淡淡地说,“拉斐尔和他已经谈过这件事了。”
“所以,艾瑞克斯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