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将他带回教廷。”
“不行。”玛尔斯神色阴沉,直接否决,“他的赎罪还没结束。”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赎罪。”拉斐尔看向玛尔斯,淡淡地说,“你到底是在惩罚他的尸体,还是在惩罚你自己?”
“你认为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惩罚吗?”玛尔斯面无表情地说,“不,看到他真实的模样后,我现自己没有那么爱他。这是让我都有些意外的事实,他的悲惨好像没有能够影响到我,我对他已经没有一点怜悯,也没有一点悲伤,甚至连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或许我是爱他的,但那是曾经的他,不是现在的他。”
“是吗,我本来还想劝你注意身体。”拉斐尔说,“不用太着急。”
“这算是你的安慰吗?”玛尔斯冷声说,“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他的死对我无足轻重。”
“既然你这样想,那就把他交给我,起码让他的尸体还能挥一些作用。我负责找到魔鬼,你用心治理帝国。我们都做好自己该做的。”拉斐尔用双手将男人抱起,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就像是捧起一幅枯骨,“特别是现在,作为君王,你更应该将时间和心思花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不是吗?”
玛尔斯沉默了,拉斐尔的话很有道理,让他无法反驳。关于魔鬼的事他确实无能为力,那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而帝国刚刚经历这样惊险的动荡,他不仅要派人去抓捕反叛者,还有堆积成山的事等着他去处理。他宝贵的时间应该花费在最有价值的事上,而不是被浪费在一具连话都说不出的尸体上。
雨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玛尔斯将伞交给仆人,回到了自己寝宫。他感觉喉咙很干,应该是渴了,于是顺手端起桌上已经泡好的红茶。
骨瓷杯掉落在地毯上,暗色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这是谁沏得红茶?为什么会这么烫!”玛尔斯的喉咙被烫得生疼,他大声说,“是谁?!”
“抱、抱歉,殿下。”一位仆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我……没有想到您回来得这么早……”
“你为什么考虑不到?我为什么不能早些回来?你是盼着我被反叛者杀死吗?”
“不……不……不,陛下,我誓我绝对没有这么想……”那仆人被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乞求君主的原谅。
“为什么?为什么连泡一杯红茶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你们是仆从,难道不该做好自己最基本的工作吗?”玛尔斯心里很不舒服,他想尽量冷静地讲清楚自己愤怒的原由,“我,我经历了一场反叛,差点死了,现在回来感到口渴了,我就想要喝一杯能够下咽的红茶,为什么你们连这样的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我只是想要喝一杯红茶!这是什么很困难很难满足的要求吗?”
“对不起,对不起,陛下。请您宽恕我的罪过。”
“出去,皇宫不需要没用的人。”玛尔斯冷漠地转过身,独自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他取出了珍藏的贵腐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来缓解自己的疼痛的喉咙。
他深深吸了口气,可能是酒|精安抚了情绪,他整个人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兰伯特和军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玛尔斯坐在了书桌前,在新王加冕期间各领地向皇宫寄来了很多信件,他都还没有来得及拆开来过目,也没有去回复。
玛尔斯拿起一封信件,才现信件已经被撕开了,有人已经提前看过其中的内容了。信件都被拆封了,泛黄的表皮上备注着清晰简洁的批注……每一封寄来的信都有这样一行或者两行的文字说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
因为这些天玛尔斯都在加冕仪式忙碌,所以这间书房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进来整理了。
他的目光扫过几封信件,上面都有黑色的字迹。
“夏普子爵恭贺君王加冕,无其他诉求。”
“罗布男爵恭贺君王加冕,无其他诉求。”
“布罗德伯爵恭贺君王加冕,并请求调整米克兰多城关于呢绒、酒以及谷物的限价。”
都是这样言简意赅的批注,意思简单,描述准确,就是将一封封冗长的信件提炼出最需要关注的内容,这样的作法无疑很麻烦的,但是能够节约决策者大量的时间。
玛尔斯清楚这些批注是谁写的,因为这几年他经手的政务都是又被这样省时省力的整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反叛前他那完美的侍从做好的最后一项工作。
玛尔斯沉默不语,他将筛选过的信封拿到自己面前,开始抓时间去处理。
“限价……呢绒……谷物……”玛尔斯念叨着批注上的字,他念叨了一遍,接着又一遍,然后忽然把手里的信撕成了粉碎。
他一直维持着地镇定忽然被打破了,桌上整齐的文件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信件破碎的纸片在书房里飞得到处都是。
“陛下……您需要帮助了?”推门进来的兰伯特被书房里恐怖的场景吓了一跳。
“兰伯特,我大概不爱任何人。”玛尔斯平静地扭过头,他的脚下踩着雪白的文件,说着答非所问的话,“虽然很可悲,但我将他的挂在木架上,任人随意地折辱唾弃他,我没有感到任何的一丝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