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艾瑞克斯正坐在燃烧的壁炉边,手里捧着那本他早就可以倒背如流的《光明旧约》,脸上写满了沉思。
“汤姆斯爷爷,这是什么?”老管家的到来打断了艾瑞克斯的思绪,艾瑞克斯看着面前递来的东西。
“刚刚有位年轻美丽的少女送来的。”老管家回答,“应该是给您的。”
“给我的?谁会给我写信呢?”艾瑞克斯握着信件,心里充满了疑惑,他的朋友不多,能给他写信的就更加没有了。
“您可以打开亲自看一看。”老管家顿了顿,“请放心,我已经仔细检查过这封信件,本身不存在任何的危险。”
“您交给我的东西我都是绝对放心的。”艾瑞克斯微微笑了笑,他拆开手里的信件,然后望着微黄的信纸沉默了良久。
老管家站在一边,目光望着神色深邃的青年,直到对方将手里的信件扔进了燃烧的火堆里。
“汤姆斯爷爷,我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吗?”艾瑞克斯忽然开口。
“是的,艾瑞克斯少爷。”
“我想您已经猜到了。马上我要出一趟远门,是皇室春日狩猎的邀请。”艾瑞克斯低声说,“我本来是想找借口推辞不去的,因为教廷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我不想浪费时间离开都城。但现在又好像有了不得不去的理由了。”
“我会处理好庄园事务的,您不用担心,艾瑞克斯少爷。”老管家轻声说。
艾瑞克斯望着燃烧的纸张,迟疑了良久:“汤姆斯爷爷,你知道‘安息镜’吗?”
“您说的是《光明旧约》中那面呈现出人心黑暗的镜子吗?”
“是的,这段时间仔细想想,我当时看到就是这面神奇的镜子。”艾瑞克斯的指腹摩挲着红色的书皮,“您一定不知道我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老管家的眼神暗了暗,听到这里他终于完全理解自家少爷这段时间精神不振的原因了。
“我的朋友和我说了许多话,他以为我因为母亲的死深陷自责。”艾瑞克斯低声说着,“我当时也如此以为的,但这不全对。因为经过这么多夜晚的反省,我现我没有真正的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停顿了片刻,“所以我感觉,我该恐惧的是自己,一个不会改变的愚蠢之人。”
“少爷,我想这正是您正直诚恳的高贵品德的体现。”老管家望着脸色沉重的青年,“您内心有着很强的坚守,而您所有的行为本就不会违背您信仰的原则,所以您不会因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
“可如果我信仰的原则错了呢?”
“谁都会有考虑不全的时候,人们做的都是自己认为对的事。”、
“可如果像我这种人错了的话,绝对会是一场灾难吧。”
不知该怎么开解青年,老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
艾瑞克斯拿起一旁的拐棍,翻了翻火炉里的残渣:“我知道,我是不能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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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朦胧的清晨,圣维亚之门,一队全副武装的马车队伍正悄无声息地驶出灰黑色的高大城墙。这个时间点只有巡逻兵在来回走动,整座都城静悄悄的,粗壮的锁链将沉重的大门缓缓拉起。
“这不是一段轻松的旅程,从东向西走,我们要跨过草地、森林、山谷,还有河流,整个旅程大概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希恩坐在马车里,“战败之后,还花费这么多人力、金钱和时间,看来殿下真是下定了决心。”
“银小子还没当上国王吧,离开一个月的时间,他倒是不担心回来之后,别人已经坐在他的皇位上了吗?”被迫跟来的魔鬼翘着腿,坐在他对面幽幽地说。
“女王落幕以后,无论是皇宫,还是军部大多都是玛尔斯的追随者,撇开欧尼斯公主不谈,拉斐尔所掌握的教廷势力已经算不上什么威胁了。更何况这是合情合法的继承,除非玛尔斯死了,不然没有人能撼动他的皇位。”希恩淡淡回答,“他现在真正担心的不是都城,而是外部。”
“看来银小子也不受人喜欢啊。”
“这是帝国一直存在的问题。对于大部分远离权力中心的人来说,比起皇室,他们更敬畏教廷。”希恩说,“玛尔斯想试着集中这些分散的力量,而在这之前,他需要一个机会将自身强大的力量先摆出来,向外界树立绝对的。眼下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他可以直接带一支军队,为什么还要拖家带口,拉着你们这些没什么用的人?”赫莱尔抱怨。
“如果直接带上军队,那这次出行的性质就不一样。”希恩轻叹一口气,“你大概不理解一些人类之间看不见的规则。”
“我确实不理解弱者的心思。”赫莱尔表现的一脸无所谓,“但我看出来他在讨好你的心思。”
希恩没有说话。他知道赫莱尔话中指的是什么意思,不仅仅是马车内奢华又贴心的摆设,还有马车外那再道熟悉不过的英俊身影。
像是无法解释的心理感应一样,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目光也正好望向了他。然后,两个人就无法避免的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