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雅维持这个姿势，偏头看向方才说过话的女鬼，语气听不出喜怒：“念桃是你们伤的？”
“不，我们不敢的。”
“逃跑的那个伤的，你们都是帮凶。”
沉默昭示了真相。
祝雅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她从来没有限制过她们的行动，让她们待在茶斋里只是为了避开鬼差。
想要安稳停留人间看到一切结束，她们就不可能离开茶斋。
对于仇恨无处宣泄的她们，茶斋是最后的避风港。
但是对于执念达成的她们，茶斋成了吃人的囚笼。
于是有人叛逃了。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地方根本困不住你们吗？”祝雅叹了口气：“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如果真的反悔了，走出去就好了，非要弄得鱼死网破，还把我的人伤成这样。”
念桃的伤势止住了，皱着眉头仍然没有醒过来。
“仙人，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我们自愿奉上自己的魂魄。”女鬼对于祝雅的平静无所适从。
她们生前遭遇了太多的不公与折磨，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牢笼是要打破的，束缚无处不在。
“小妹她还年轻，她的人生都没有走过几个春秋，她分不清爱恨。”
“在痛苦中死去，恨意使她失去了理智，但是现在她发现，她想要活着、她想要来生，她不能这样葬送自己，她反悔了……”
“她只是害怕而已，仙人，您能理解的吧。”
女鬼们神情哀伤。
“这样溃烂的人世间，我们不想再来了。”
“仙人，既然她还有生的希望，您能不能放过她？”
“是吗？”祝雅嗤笑，样貌霎时间发生变化，肤色更加惨白了，原本眼睛所在的地方深陷进去，余下两个骇人的黑洞。
“或许是我让你们误会了什么，我很好说话吗？”她轻轻松开念桃，站起身来：“赌场里身无分文的赌徒，热切地押上了自己的双手、双脚，押上了自己廉价的性命，直到输得一干二净。他说，我后悔了！”
“老板会放过他吗？”
“不，这不一样，如您所说我们只是交易。”
“交易？和我交易本身就是一场赌博。”祝雅的长枪再次出现在手中，她往空中随意一掷。
痛呼声响起，众鬼齐齐看向那个方向，只见一个瘦弱的鬼魂凭空出现，那把长枪精准地刺穿了她的心脏。
“不要！你怎么做到的，你为什么能把她抓回来！”震惊与无措撕碎了女鬼淡定的假面。
她看见早已逃走的妹妹挂在半空中奋力挣扎。
“啊啊啊啊！！”不甘的嘶吼回荡在茶斋。
一瞬后，烟消云散。
女鬼瘫坐在地连连摇头：“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明明……”
“她明明应该喝了孟婆汤，踏上了奈何桥。”祝雅冷冷接上她的话：“为什么你已经拖延了我这么久，她还是没有进入往生呢？”
“很疑惑吗？”
说话间，祝雅如雪的长发银针般射出，牢牢嵌进每一个女鬼的头颅。
“契约达成，概不赊账。”
“就算她半只脚踏入轮回，也得被拉回来。”
茶斋里只余下祝雅恶鬼低语似的声音，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