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张似曾相识的脸,两缕发丝垂落修饰了她的脸型,稍显陌生。
祝雅用手指遮挡住她的上半身,气质身形骤然与雨夜中戴斗篷的女子重合,黑夜中盖上的那层面纱,猝不及防地揭开了。
“好……”小孩儿牵住了风姑娘的手,跟着她走上马车。
在即将进入车帘的当口,小孩儿回头望了一眼。
祝雅反应迅速,瞬间后退没入人流,她告诫过小孩儿不要轻易相信旁人,可是他全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人各有命,强行介入他人的因果无异于自讨苦吃。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想要的结果铺路,担心和泛滥的同情起不到任何作用。
想要以春娘的身份前往京兆府鸣冤,她需要找到污蔑者、杀人者、相关证人证言,以及潜藏在棋子背后的操纵者,进而递诉状、击登闻鼓、案件受理调查……
七日时限,刻不容缓。
祝雅没有再犹豫,等待马车驶离后,她敲响了肉铺的门。
无人应答。
大街上人声鼎沸,听不清里面是否有人,祝雅又拍了几次门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她收回手,当下提起裙摆从两幢房屋中间的狭小缝隙穿过,来到人相对少的侧面。
一手扶住老旧的窗棂,一手破开藤纸糊的窗户纸,抓住紧闭的木窗稍一用力,祝雅面无表情掰断了中间的立柱。
利落地翻身而入,阳光追随着她的脚步落下,照亮一小片屋内的陈设。
浓重的血腥味和肉腐烂的味道传至鼻腔,祝雅用衣袖捂住口鼻,适应昏暗的环境后,她观察起四周。
肉铺没有明确的隔断,前门处堆积着许多杀猪用的工具,案板上残留的剩肉已经发黑,有几只苍蝇穿梭其间,落在桌上来回搓手。
但是臭味的主要源头并不是这里,祝雅拿起一把剔骨刀,上面没有乱七八糟的血渍,胡屠户在放下它们之前认真擦洗过。
所以是哪里呢?
祝雅从前门往后看,左侧是张简陋的木床,堆积着不少的衣物,右侧则是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
显然也不是这些地方散发出来的。
臭味不在屋内,祝雅笃定地走向后门,拔下插销猛地推开!
骇人的画面顿时出现在眼前。
只见木板置于两条拼接的长凳之上,组合成简易的木桌,木桌上面躺着一个毫无生机的男人,他的身体太过魁梧壮实,这个木桌对他来说小的可怜。
于是他的手脚向两侧分开垂下,脑袋后仰,目眦欲裂的眼球正对后门。
祝雅推开门时恰好对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她走上前,男人被开膛破肚,血流了一地,混在尘土中凝固。
他的内脏还留在体内,兴许有飞禽啃食了,一片混沌搅在一起,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了。
讽刺的是,院落里还有一个宽大的木桌,上面绑着放血后开膛破肚的,猪。
如此包含恶意的杀人手法,竟让祝雅一时分不清是仇杀还是想要杀人灭口。
不过人死后有魂离体,运气好点说不定能找到胡屠户的魂魄,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希望鬼差的速度不要太快。
祝雅脑中莫名出现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脸。
“不用找了,这里没有人的魂魄。”
低沉的声音适时从一旁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