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员外察言观色,期艾着道:“一半还不够吗?那巡查的意思难道是……”
那汉子微笑道:“你猜对了,我全都要。”
眼见那员外面色惨变,他又慢条斯理的道:“韦老爷可以先考虑考虑,我等着。”
那员外心下挣扎,虽然自知性命要紧,却又不想放弃万贯家财。
那汉子看他半晌不答,似乎也生出些不耐,于是干咳一声道:“韦老爷不想破财免灾,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是跟马孟尝一样吧。”
那员外猛的哆嗦了一下,想到先前白马山庄灭门的惨状,终于还是屈服道:“小人不敢,小人情愿献出全部家产给贵教,祈求贵教饶我一家老小性命。”
那汉子欣然道:“这便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退一步海阔天空,韦老爷的确懂得审时度势。”
那员外听他用自己先前的话来调侃自己,心头更痛得好像在滴血,那汉子也不多言,押了他便扬长而去。
一众食客见事情告一段落,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但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哪还敢再有半句议论,结过账便各自回房去了。
少顷有仵作前来验尸,当场定了饮酒暴毙,拖那江湖客去乱葬岗一丢了事。
岳啸川看罢事情始末,心中也十分愤慨,只恨对方下给那江湖客的毒太过猛烈,竟无暇以师门解毒丹解救。
至于那员外虽然遭了池鱼之殃,但好歹阖家性命无碍,眼下毕竟形格势禁,倒不必强行干涉。
及至中夜时分,一条矫捷人影悄然出现在乱葬岗,没费多少功夫便寻到了那江湖客的尸身。
来人自然便是岳啸川,轻叹声中拔出那江湖客的佩剑,不一刻便挖好一座墓坑,又小心翼翼将他安葬了进去。
可惜的是与那江湖客只有一面之缘,既不知他的姓名,也不知他的出身。岳啸川踟蹰片刻,终是在切好的木牌上刻下一行字迹——
“江湖豪士,不畏邪恶,壮烈捐躯,流芳千古——后继者岳某敬立。”
刻罢将木牌插在坟头,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岳啸川正待返回客栈,忽然间却又心中一动。
那悬青石牌坊的两人,其中一人是附近白马山庄的庄主马孟尝,其人一向仗义疏财,足可称得上一名豪杰。
另一人的来头却比他更大,听起来正是八荒御武寨的八位寨主之一,人称“傲雪桀锋”的范鲲鹏。
此人在八位寨主中虽只行末,但一手五行剑绝技出神入化,净宇教多名魔头丧在他手,可谓恨之入骨。
八荒御武寨盘踞太行、称雄河东,虽然也隶属黑道,行事却远比净宇教光明磊落。
尤其此刻同仇敌忾,岳啸川更对范鲲鹏生出同情之心,再加上那位马孟尝的缘故,又怎能坐视这两人的头颅继续示众?
岳啸川主意已定,趁夜返回城中,直奔先前那座青石牌坊。
这时天空中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偶尔还传来几声闷雷。
长街上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雨水滴落溅起的涟漪,别见一派清幽静谧。
岳啸川来到牌坊前面,正待攀援而上,将两人的头颅取下。
此时却忽听一声冷笑入耳,紧接着四周一阵飒飒风响,竟有十几名黑衣人自隐蔽处跃了出来。
岳啸川心头一凛,背靠牌坊观察形势,只见那些黑衣人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
领头一人正是先前在客栈中遇到的那位“巡查”,只听他又出一声冷笑,负手而立间满面倨傲之色,分明已是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