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热烈如火的少男少女,所有人都说他们般配。
一次秋狩时,霓云薇跑马出了?一身的汗,跑回帐子里后,抱着?桌上的茶碗咕咚咚的灌了?三杯水,这才?瞧见里间的人。
桌案后面的人和她对视,被日光覆盖的长睫抖动,滤下一层碎金。
齐清宴握着?书卷,帐子外?随驾而来的人远远传来嘈杂声,少年人们跑马纵歌,齐清宴因为身子不好,却只?能在帐子里看书,此可见霓云薇连灌了?三杯茶水,皱眉提醒道:“少喝些,伤胃。”
连她冒失的跑错帐子也未计较。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摆摆手。
齐清宴又说:“我给你备了?礼,猜猜是?什么?”
霓云薇拿着?茶杯‘登登登’走过来,大咧咧地坐在齐清宴旁边,眉眼一挑,显出十分的美艳,脆声问?:“什么礼物?”
霓云薇呼吸还没平稳,唇边带着?张扬的笑?,香汗淋漓的往他身边凑。
她的双手各一只?杯子,递给齐清宴的那杯,还知道用的温水。
大热天的,也就只?有他受的了?。
齐清宴却不说话了?,但微勾起来的唇角泄露出主人的好心情,少年嗓音无奈宠溺,赛雪的眉眼去边关朗月般清澈:“你坐好,这样像什么样子。”
霓云薇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趴在桌上,闻言偏头奇怪地看着?齐清宴:“这里又没别人。”
齐清宴眉眼的笑?意几乎压不住,任由她抽出自己手中的书卷扔在一边,彼时略显青涩的面孔还藏不住忐忑心意,他的心事写在每一次望向她的眼里。
若不是?少女实在坦荡粗心,或许有些事情,会是?另一种轨迹。
“快说呀,是?什么礼物?”
“不在这。”
顿了?顿,在对方倏尔不满的声音中,补充道:“回宫再给你。”
只?是?还未等齐清宴送出那份礼物,霓云薇便在太后宫内,坦言称自己喜欢太子殿下。
齐清宴的那份礼物最终也没送出去,从那次秋猎回来后,霓云薇竟也忘了?问?。
记忆纷杳,霓云薇望着?手中的菜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发苦,齐清宴显然也想到了?同一段回忆,两人一时之间皆是?默不作声,直到门口传来禄泉的声音。
“陛下,大臣们都已在前厅等候,您可要移驾?”
霓云薇神思渐回,一时间恍惚,将?眼前之人下意识当成了?从前还是?瑜王的齐清宴,闻言蹙眉斥道:
“这群个老学究,饭点跑来做甚么讨人嫌,不知道受伤的人最重要的是?休息么?若陛下身体有亏,他们赔的起我吗?”
那声音清丽又夹着?娇蛮,咋呼着?说完,护崽似的不悦。
禄泉闻言下巴差点掉在地上,齐清宴也是没想到霓云薇会如此说。
语毕,齐清宴见她背脊一僵,对方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当。
霓云薇眼睫垂下,又补充道:“臣妾冒失,陛下恕罪。”
“……”
“让他们回去吧。”齐清宴靠在床头,话是?对禄泉说的,视线却始终落在霓云薇身上。
禄泉不敢多言,恭声应诺,霓云薇摆了?摆手,席面也撤下,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她与齐清宴两人。
霓云薇打?破沉闷,问?道:“可知是?谁下的手?”
齐清宴说:“箭矢上没有标记,但尖上倒钩的精铁产自辽东一带,应是?突厥人。”
齐国经?济繁荣,武力却相对弱于善骑射的突厥人,如今对方在边塞虎视眈眈。
齐清州之死已经?让两国撕破了?脸,但若起战事,突厥粮草银钱匮乏,必不占优势,故而这些日子以来,只?是?小?打?小?闹的一些骚扰,今日刺杀也不过是?趁乱搅浑齐国的水,齐清宴若死,齐国没有继承人,必定内乱。
霓云薇颔首:“宫外?既不稳当,你以后还是?少出去为好。”
她今天格外?话多,甚至开始担心齐清宴的安危,这让他心中熨贴之余,还有一丝疑惑。
“你很担心我?”
青年音色冷润,如皑皑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冰河,却因日头的照耀而泛出柔光,苍白失血的脸颊更显得瘦削,霓云薇看着?看着?,后知后觉发现,他和齐清州长得并不相像。
少时的斯文?内秀等到今日,便是?深不可测的内敛,帝王心有沟壑,手掌天下杀伐,再温润的人也在深宫之中变得冷硬。
霓云薇坐在窗边的迎春榻上,窗格外?的夕阳透进来,将?茶汤照出浅褐色,茶叶根根分明,缓缓舒卷。
担心他么……
霓云薇闻言抬眼看向齐清宴,认真道:“我怕你死了?。”
这话冒昧而犯上,齐清宴脸上却骤然迸出笑?意,眼睑垂下,在肌肤上投落到淡淡阴影。
他们二人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小?一起长大,哪怕霓云薇心中有所偏爱,可若将?一时半刻解不开的心结搁在一旁,无论霓云薇对齐清宴有多大的不满,于公?于私,都不希望他出事。
即便是?知晓她担心自己的原因……或许并不如自己期望的那般,齐清宴清冷的气息仍淡了?几许,失血过多而沙哑的音色给他填上几分柔软,安慰她说:“别怕,我不会死的。”
“”
霓云薇偏过头,望向窗格外?不远处洒扫的宫女,半晌,有些别扭道:“嗯,你最好说话算话。”
齐清宴望向霓云薇。
她话中微微透出波澜,华丽宫装加身,被缚在着?四方之地的,不止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