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双江和赵明启还是老样子,两个人一唱一和跟唱双簧似的,蒋正勋的吐槽更犀利了,付惜灵和她太久没见,跟块小年糕似的黏着她说话。
昔日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少年少女即将各奔东西,有新的环境新的朋友和自己新的世界,大家不舍又兴奋,喝起酒来也没了节制。
陶枝不知道自己喝了几瓶,甚至不知道自己醉了没有,她靠坐在椅子里,看着季繁和蒋正勋勾肩搭背地争执到底谁是奥特曼,赵明启握着付惜灵的手痛哭:“灵妹啊,我这两年的英语作业全都多亏了你啊。”
她在一片喧闹里站起身来,无声地走出了包间。
六月初夏,蝉鸣声聒噪,晚风包裹着温柔的温度,她低垂着眼站在门口,然后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不远处是一个公交车站,距离她上一次坐公交车,又是近两年。
她走到公交站牌前,手指指着那上面的所有车和站点,一个一个划过去。
她以为记忆已经模糊了。
她以为自己过了这么久,也该不记得了。
她很快乐的过完了高中的两年,交了新的朋友,遇见了不错的老师。
她一如他所愿,骄傲又顺遂地往前走,并且没想过要回头。
但在她坐上明亮而空旷的末班车时,当她下意识选了前面靠窗的单排座,然后忍不住看向后面的座位时,当她站在那条热闹的街道,那条幽深又狭窄的小小胡同口时。
记忆又那么清晰地告诉她,她其实一分一秒都没有忘记过。
陶枝低垂着眼,一步一步走进胡同,穿过蓝色的车棚,走进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大概是酒精上头,她不管不顾地,冲动地只想凭着欲望行事。
她站在那扇灰色的防盗门前,然后敲响了门。
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开了门。
女人一边开门,一边抱怨地说:“怎么这么慢?让你买瓶酱油你给我开酱油厂去了是吧?”
她看见陶枝,愣了愣:“哎,你找谁啊。”
陶枝懵懵然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女人陌生的脸:“这里,不是江起淮家吗?”
“哦,小江啊,他退租啦,年初就从这儿搬出去了,我是他房东,也是这两天才搬回来的,”女人看着她,问道,“你是他朋友吧?”
陶枝犹豫了一下。
“正好,他跟江老爷子搬得急,落了东西,我给收起来了,我还想着过几天给他打个电话呢。”女人干脆地说,“你现在能联系上他吧?”
陶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女人又说:“你等一下啊。”
她说着,转身进了屋,然后搬了一个小小的纸箱子出来。
“喏,”女人把手往前一伸,“东西不沉,就是些照片儿啥的,我都给他收了,只是也不知道小江他们现在住哪儿,你要是方便直接给他吧。”
酒精的影响下,陶枝觉得自己脑子似乎慢了半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箱子已经被交到她手上了。
陶枝垂下头:“您怎么知道我是他朋友?”
“肯定是啊,”女人笑了笑,抬手点了点那个小小的纸箱:“这照片儿上有你呢。”
女人把门关上了,陶枝捧着箱子站在门口,愣愣地发呆。
晚风顺着破旧的木窗灌进走廊,陶枝慢吞吞地走到楼梯旁,坐在肮脏的楼梯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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