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视角有些模糊,像是在坐过山车,跌跌宕宕起起伏伏,细密的疼痛从额头传来,有些头晕了。
沈桂舟把他一开始迅翻过的纸张重新翻了回来,一张一张仔细读那些是他日记本里缺失的页数。
不出他所料,缺失的日记里记录了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记了某一天他又被欺凌,不用等到第二天沈时疏帮他反击,等到张佑年冲出来把他们揍了一顿,下场就是张佑年自己也落得浑身青紫。
记了他教张佑年画画,结果张佑年笨手笨脚的,还没开始画就把颜料全都打翻在地,干脆在地上画起了画,一并被很少生气的沈和训斥了一顿。
记了他分别时,他很舍不得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少爷,小少爷给他塞了很多很多的糖,比他之前得到的都要多,约定好长大以后,一定会回来找他,会带他和他爸爸离开这里,他从此喜欢上了吃甜。
记了他们地震时,一度觉得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张佑年哭唧唧半天,意识混沌对他表达了喜欢,他们互相表达了喜欢,他有些撑不下去了,张佑年说:“等我们出去,等我离开我爸的掌控,我们就在一起。”
记着他假装写题睡着,张佑年走过来帮他写过程时,他由于过于僵硬,把纸压在手底下,半晌抽不走,听见张佑年无奈又觉得好笑地轻叹口气,拿过另一张纸,一笔一划写下解题步骤。
后来他不小心睡着了,纸张被纪忱拿走,重新誊写一份后,将那张纸丢进了垃圾桶,他趁纪忱不注意,把纸捡了回来,决定要和纪忱保持距离。
就算是后来大四时误会连连,他的日记本里也不曾缺过张佑年对他好的点点滴滴。
和张佑年上床,前几次是他撩拨的,但张佑年技术很差,笨拙地亲他,又笨拙地和他道歉。
有时张佑年又好似变了一个人,对他很坏,有时又对他很好,只不过对他好的时候,他大多数都忘记了。
都说人记事情很片面,总是记住那些难受的、折磨的坏事,可他怎么一件好事也记不起来了,连带着他对张佑年的喜欢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怎么忘了呢。
怎么都忘了呢。
怎么能忘了呢。
沈桂舟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喉咙一阵恶心感,弯腰干呕,眼眶的眼泪终于抵不住重力,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至沙、地毯。
“……桂舟?”张佑年打开门,步伐似乎有些跌跌撞撞,费了好久才走出走廊,出现在近在咫尺,却又似乎遥不可及的客厅一角,“家里是不是有些闷”
声音似被硬生生用钳子掐断,张佑年站在客厅角落,光着上半身,水珠仍旧一滴一滴挂在膀子上,“啪嗒”一声,湿哒哒的头滴了一滴下来,打湿了地面。
很快,他不顾三七二十一便朝他跑过来,犹豫着伸手,轻轻抹去他即将落下的眼泪,扯起担心的笑,语气轻柔地问他:“怎么了?生什么了?”
眼泪越汹涌地溢出,情绪色彩似乎在这一瞬间盈满他的胸腔,委屈和难过占满了他心脏的每个角落。
他抬眼,湿漉漉的眼眸对上张佑年担心的神色,将手中的纸张塞到张佑年怀中,开口用气声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佑年垂眸一望,身形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掉了下来,染上了一丝哀伤,抿直嘴唇,似乎给嘴唇上了保险锁,就是不开口。
“你说!”沈桂舟气声颤得不成样,抓着张佑年的肩膀晃了晃,但他没什么力气了,晃不动多少。
“……我对你不好是事实,就算我们没有忘记,也不能掩盖我曾经背叛过你对我的喜欢,”张佑年声音很轻,“我让你难受了,害你哭了,导致你患上心理疾病,都是我,和我待在一起没有好结果,我本来应该从之前就知道的,却因为一己私欲想把你留在身边。”
沈桂舟先是轻轻摇头,而后连着摇了好几下,比划:“不是你,是纪忱,是张建邺,不是你。”
张佑年哑然失笑,那笑容很苦,轻轻压下沈桂舟的手,眼里的温柔都快满溢出来了:“是我,我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妈妈和大福待在我身边没有好下场,你也”张佑年瞬间哽咽,眼泪从眼角落下,吞走了声音,“我本来应该对你很好很好,把你仔仔细细地护在手心里的,但我没有做到,我违背了我自己的约定,反而害你这几年过得这么难受……”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张佑年整个人靠进了他怀里,抵在他肩上,抑制住身体颤抖:“不过还好,你现在好起来了,离开我肯定会更好。”
沈桂舟一直在摇头,“我要去关阀开窗。”
“这样就好,桂舟,这样就好,你不该一并惩罚你自己的。”张佑年说,慢慢起身,弯起眉眼对他笑了一下,又似是万分舍不得,满眼留恋地抚上他的脸颊,凑近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拉着他往门口走去。
沈桂舟瞬间知道张佑年打算做什么,想奋力甩开张佑年的手,用咬的,踹的,都没有。
“你放开我!”
“最后一次,就强迫你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了。”张佑年说,拉开门把他推了出去。
“张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