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温暖如春,柔嘉把小姑娘递到卷耳手里,一边道:“我今天过来,是和阿姐说给阿炎找老师的事。”
阿炎今年八岁了,国政要事自然有肱股老臣来教,只是这六艺书画,柔嘉还没找到更满意的。
“那个徐大人不是一直教着阿炎么,再加上陈庚这个姨夫,你倒是不用怎么担心。”
柔嘉嘴角带了丝笑,有些狡黠,“阿姐也注意到这徐大人了?”
摄国殿下今年二十有三,这个年纪在女子里还未成婚的已经不多了,卷耳大权在握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能提这话的也只有柔嘉一个人。
徐大人是历六年的状元,满腹诗书仪表堂堂,和阿姐也算相配,他们关系看起来也不错,徐大人现在还是阿炎的老师,柔嘉免不得动了心思。
卷耳无奈,她头上的流苏钗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你这都是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徐铭是有小青梅的,她可不去做那棒打鸳鸯的事。
柔嘉撑着脑袋,犯愁地对着女儿道:“你皇姨姨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呀~”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手里还玩着卷耳随手递给她的珠花,“那便不要嫁啦~”
卷耳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皱着眉笑了。
“阿姐。”柔嘉想了想,抿唇道:“你是不是,还对那位沈公子念念不忘?”
卷耳抬眼,“当然没有。”
柔嘉不信。
三年前阿姐突然把那位沈公子送回叙芳楼,柔嘉虽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可柔嘉直觉,阿姐应该是对那公子有情义的。
一年前阿姐平反了当年沈尚书家的案子,柔嘉才知道那沈公子原来是沈家后人。
可沈家早就没有人了,沈知礼并没有回沈府,而是仍然留在叙芳楼做个乐师。他本来是书香世家的贵公子,如今在叙芳楼那样的地方苟且着,倒是让人唏嘘。
而且柔嘉总觉得,阿姐和那位沈公子,还有别的故事。
卷耳盯着香炉里袅袅青烟,有些出神。
*
沈知礼午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如今他成了这叙芳楼的主人,自然没人会来烦他。
卧房里燃着暖炉,但他的膝盖的经脉还是跳痛,沈知礼面色麻木,早就已经习惯。
叙芳楼里迎来送往,楼下的声音有些吵,沈知礼靠在床头,捏着眉心,喉间动了动。
他又梦到了那天。
沈家被抄家的那天,是上元灯节。
闵国习俗,上元灯会那天,人们会带着面具在盛京大街上嬉笑玩耍,热闹又繁华。
夜色中的灯楼三丈三,照亮半个盛京。
那天刑部带了人,把他们家团团围了个遍,沈府血流成河。
他父亲被先帝安了个罪名,是通敌。
可大家心知肚明。
先帝嗜战多疑,所谓通敌,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