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氏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道:“若是别的女郎,我倒没底儿,但宁樱那丫鬟,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
颜琇小声道:“方才我在击鞠场那边看她八面玲珑,逗得男子都围着她转,很有一番本事。”
秋氏:“你多虑了,那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婢子,甭管她多有心劲儿,也架不住奴籍出身。
“我打小看着二郎长大,他是个拎得清的人,孰轻孰重心里头门清,养着宁樱,不过是当成阿猫阿狗逗逗乐子。
“话又说回来,宁樱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从不恃宠而骄,这也是老王妃能容忍她的原由。”
她的这番解释令颜琇稍稍安心了些。
秋氏继续说道:“你好歹是个官家娘子,无需跟她一般见识,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让二郎对你上心,他若有情义,甭管你身份有多低,都不是事儿。”
“此话当真?”
“当真,二郎的性子我也了解几分,我行我素惯了,府里头也纵着,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没人拦得了。”
颜琇默默咬唇不语。
秋氏戳了戳她的胳膊,“这个小叔子你可是看到的,京中像他这般样貌才华都是上乘的郎君可没几个,表姑母已经给你搭了桥,能不能抓住他,还得看你的本事。”
颜琇轻轻点头。
秋氏宽她的心道:“倘若日后你真有这个运气进了李家的门,当家主母打一个通房没人敢说不是,只要手段漂亮一点,老王妃也不会说什么,二郎更不会任性胡来。”
颜琇似彻底想透了,腼腆道:“阿琇小家子气了,平白庸人自扰,让表姑母看了笑话。”
秋氏:“到底年纪轻了些,女郎家若要过得安稳快活,脑子总不能太差。”
在二人细说的当头,外头忽然传来婆子的声音,说那帮贵女起哄斗茶,要跟宁樱切磋茶艺,现在誉王听说宁樱得过芳嬷嬷赐教,也想尝尝其手艺,让秦王主持斗茶。
秋氏忙站起身,没好气道:“这就斗起来了,赶紧过去瞧瞧。”
在茶道盛行的时代,斗茶是一项雅致的活动,秦王爱炫,当即拍板让宁樱出面与那群贵女切磋茶艺。
于是不少人都转到寒香院观热闹。
此举倒是李瑜没料到的,宁樱巴不得那群贵女找上门来逼她炫技,私底下却委屈至极,偷偷跟李瑜牢骚,表示惶恐。
看她一副小女儿的娇态,李瑜像安抚小狗一样摸她的头,不要脸道:“她们若连你都斗不过,又岂入得了我李瑜的眼?”
宁樱:“……”
李瑜:“你只管放开手脚斗,这不有老爷子主持吗,不会让你下不来台。”
宁樱撇嘴,“倘若奴婢不慎得罪了哪位小娘子,日后人家进了府,奴婢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瑜失笑,他爱极了她使小性子的样子,跟小狐狸似的,带着几分狡黠,又自以为他看不穿,“那我便纵你一回,今日与你斗茶的贵女日后都不讨进门来,如何?”
此话一出,宁樱倒是吃了一惊,半信半疑问:“当真?”
李瑜漫不经心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宁樱垂眸不语。
他确实从未欺骗过她,对她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坦荡的,时刻提醒着她摆正自己的位置,奴婢就是奴婢,别想些有的没的。
不过他给的这份殊荣她讨要不起。
转念一想,宁樱动了小心思。
她现在可穷了,跑路费还缺了不少呢,遂暗搓搓讨要恩惠,贱兮兮问道:“奴婢这般被架到火燎子上炙烤,实在是冤,倘若今日运气好,给郎君挣了颜面,可有赏赐?”
李瑜抱手瞅她,“你想要什么赏赐?”
宁樱老实道:“奴婢平日里馋嘴贪吃,上下总得打点一番。”
李瑜露出嫌弃的表情,“就这点出息。”
宁樱抱着他的腿撒娇,李瑜便允了,若是她这回长了出息,再额外赏二两。
不一会儿梁璜进屋来,说斗茶的贵女已经聚齐了,李瑜问:“有几人参与?”
梁璜答道:“五人。”
李瑜看向宁樱,挑眉道:“去吧,我老子最好面子,你好歹是芳嬷嬷教出来的徒弟,可莫要打了他的脸。”
宁樱应声是。
李瑜又道:“你若胜了,说不准他老人家一高兴还有赏。”
听到有赏,宁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此次斗茶有五位贵女参与,评茶者则有八人,袁杰懂茶道,也在其中。
选茶的品种则是誉王挑选的。
他特别刁钻,挑了老鹰茶来制,从茶饼炙烤研磨开始,每个环节都由斗茶者亲自制作,所需的山泉水都是一样的,茶饼也一样,为的就是考验众人的茶艺功底。
宁樱精通茶道,为着能讨李瑜那二两银子,怎么都得使出浑身解数。她乐观地想着,万一秦王也有赏呢,不就白赚一?
待她过来时,仆人们正在准备烹茶器具。
参与斗茶的周三娘倒是大方磊落,看向她道:“都说阿樱姑娘茶艺了得,且又得了宫里芳嬷嬷的真传,今儿三娘倒要讨教一番。”
宁樱向她行礼,温顺道:“小娘子言重了,奴婢不敢当。”
秦王坐在誉王跟前,指了指她道:“宁樱啊,今儿你若胜了这群贵女,我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