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琛笑说:“这也得益于大燕历代统治者施以仁政,善待商人。若像前朝那样课以重税,层层剥削,岂会有这么发达的经济?”
“先祖征战,全靠商人援资相助,我等后辈谨记先祖教诲,怎敢盘削商贾,违背祖训?”
她拉着景珏的手,前后摇晃,道:“琛儿虽愚笨,还是晓得富商大贾多有不义,并非全像您说的这么好。”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土地兼并如此严重,定会危害社会稳定。先祖优待商人,不立田制,演变至今,已为您留下了数不清的烂摊子。”少女抬眸,笑颜如花,“如果有一天,您真的要整顿商贾,不必担心琛儿,只要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就好。”
景珏怅然道:“娘子聪颖…”
夜夜相对,同枕共眠,他的心思如何瞒得过她?
从他在殿试上弃顾鄞州,选谢云臣开始,他的帝王雄心就暴露无遗。
谢云臣科场之上,一纸《重农策》,艳惊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钦定谢云臣为状元郎,已经表明了态度。
原本没想过隐瞒世人,却没料到,首先察觉他意图的,竟是自己身边的小女子。
徐碧琛哭笑不得:“妾身又不是傻子,相公重用谢状元,我还有什么不晓得的?”
她看着他,目光坚定,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徐家满门为国尽忠,没有任何私心。但凡于国有利,于相公你有利,虽万死而不辞。”
景珏动容,道:“徐大人乃肱骨之臣,为国为民,劳心不已,我怎会不信?”
徐家的忠诚不用多说,他们早已自证。
前日,徐子怀携同宗堂弟进宫面圣,主动要求让出江南山林池泽之利,将手中掌管的盐业、铁业拱手奉上。
盐铁之利何其丰厚,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其忠心,日月可鉴。
听皇上肯定了徐家的立场,徐碧琛松了口气,闪着泪花说:“您晓得,您都晓得…”
景珏握紧她的手,安慰道:“原来你有时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个。”而他这么久都没发现异常,实有不该。
她挡住脸,鼻头发红,说:“别看我,我现在很丑。”她一哭,眼睛也红,鼻子也红,多丑呀,才不要让他看到。
“丑?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活了这些年,还没见过仙子垂泪。”
“噗嗤…”被他逗笑,徐碧琛抱怨道,“一张油嘴,半点没有帝王样子。”
“帝王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说像始皇那样灭六国,行郡县;也不说像武皇那样削诸侯,退匈奴。怎么也该杀伐果断,足智多谋吧。”
“我哪里不杀伐果断,哪里不足智多谋?”前面说他滥情他还能忍,现在可真是忍不住了!
“我十六岁登基,剿倭寇,灭山匪,清贪腐,还不厉害吗!”大家都说他是狩元中兴,开创了一番盛世呢。
徐碧琛嗤之以鼻:“好汉不提当年勇,您瞧瞧您现在。”她目光上下游移,在他支起来的小帐篷处停了几秒,又嫌弃地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