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被恶鬼一点一点吃掉魂魄啊,不过,恶鬼也吃灵根吗?越无潮站在一具男尸前,他轻吐一口气,不过半柱香的时辰,男尸的白瞳开始转动,连在他身后的丝线断开,接着是手指,再接着是头。
“师尊,他他他——”李存青指着动起来的男尸,他眼睛里满是疑惑,抬头看着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师尊,你怎么还会这个?
“不过一句死尸,谁想用都可以。”
越无潮神情淡淡,话音刚落,自己的广袖又被扯住了,他有些无奈,这小子太弱小了,只知道一味地依赖他。
“师尊,我也能学如何御尸吗?”李存青盯着那具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的男尸,眼睛亮亮的。
“嗷!”
回答他的只有后腰越无潮化形出来的灵力抽的一鞭子。
“净想些邪魔外道,我让你的功法记的如何了?”越无潮又气又好笑,他盯着李存青见他蔫了一小下,然后神情又恢复了认真。
一手撑伞一手攥着他衣服,胆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李存青哪里知道自己被师尊嫌弃胆子太弱了,他默默回忆师尊让自己看的功法,不过三页,不到百字,但内容晦涩,跟以往他看的书都不同,只能慢慢记了。
徒弟在艰难背功法,当师尊的就顺利多了。被越无潮控制的男尸已经完全能行动,越无潮转身走进林中,他也摇摇晃晃地跟在身后,嘴里还发出“嗬嗬”的声音。
离那些枯木越远,树木越高大茂密,林中的草又高又密,在沙沙的雨声中隐约能听到鸟叫声,越无潮感到非常不舒服,连李存青都说有鸟叫,在他耳朵里那叫声更加明显,他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猛地抬头向上看。
周围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眼黑鸟,它们一齐盯着师徒两人,见他抬头,更加嚣张地叫起来。
越无潮的瞳孔缩回竖瞳,血色从瞳孔深处快速扩散到整双眼睛,他的心因暴起的烦躁和压抑到极致的戾气而涨得发疼,周围因他变得湿冷起来,至少对李存青来说是这样。聚在一起的鸟群飞走了几只,跟在身后的男尸也倒在地上。
察觉到越无潮的不对劲,李存青顾不上害怕,他扔掉伞抱住他的腰,“师尊,你怎么了?”
没有收到回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先抱紧越无潮,阵法因他心乱失效,雨水砸在两人身上,瞬间就湿透了。
小腿上有一条细长的东西在爬,李存青低头一看,是一条红眼的小黑蛇,正沿着他的腿快速往上爬,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又四处看了看,脚下数量多得数不清的小黑蛇正在向他们爬来。
“师尊!”
后颈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李存青被迫转过头与自己师尊对视,师尊的眼睛通红,嘴角诡异地上扬,他的腿顿时发软,下一刻,头顶掉下一团一团黑影,只有他们没有被砸到,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来。
越无潮舔去嘴角流出的血,被他牢牢捏在手里的人眼睛瞪得很大,他嘴唇动了动,将此刻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讨厌所有鸟。”
……
“阿弟,你莫要乱跑了,乱跑了回不来就见不到故人了。”公孙瓒盯着家仆将公孙珏拾掇好又扶他躺回床上,耐心叮嘱了几遍才离开。
屋内熄灯许久后,公孙珏忽然坐起身,他下床摸索着走到窗边软榻坐了上去。
太安静了。
他推开窗,风声、雨声和生灵微弱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来,他满意地趴在窗框上,脸上黏糊糊的,于是他伸手向外接了好久才从那飞溅进屋檐下的雨水抢够一小捧水为自己洗脸。
下雨真好,那两个新来的人也好。
公孙珏回忆
二十年前,北域荒漠
公孙珏躺在地上,脑中一片混沌。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源源不断侵入鼻腔,糊成一团一团的黑气从他身体中来回穿过,似是玩耍。
他的身体都是濡湿的,白衣上染着大片大片鲜血。疼痛感已经不强,只有那些黑气穿过他身体时才能感受到钻骨的痛。一动也不能动静待生命流逝的感觉让他莫名有一种解脱感。
此时林中的异动越来越近,不知道是哪些妖兽先赶来了。
吱呀
身旁不远处的石门忽然打开了一条小缝,公孙珏微侧头看向那扇门。
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探出了个脑袋,看了他一下,随后就迈着小短腿往他这里冲。小东西很小,应该是只狼幼崽,灰扑扑的、圆鼓鼓的。
公孙珏清醒了一些,他想看看这只小狼要干嘛。
这段路不长,但对一只腿这么短的小狼来说,还是花了一点时间。
公孙珏见它好不容易跑过来了,吐着舌头坐在他手边,想要去摸摸它。可是他现在动不了。
小狼打量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又爬上他的胸口,低头嗅来嗅去。微弱但炽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有点痒,他的心也是。
有只狼爪“啪叽”一下踩上了胸口的伤,公孙珏忍不住喊出声。
嗷呜
小狼马上趴在他胸上,警惕地冲他喊了一声,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
公孙珏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此时他若是个没有性命之忧的道士,那他一定把这头小狼抱到怀喂他吃好吃的。
谢谢你,我死而无憾了。回去吧,小狼,去找你的娘亲。
视线完全黑掉,他最后的记忆,是那只小狼放大的脸。
嗷呜~嗷呜~
公孙珏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昏暗的天空和无尽的黑气,而是鲜红的帐顶。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只是还有些酸软和疼痛。嘴里有一股药味,就像是他以前受伤时常吃的小还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