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赶上两人都在?家,兰芙吃了点心,便提议将灯笼挂起来,预备迎接除夕夜。
姜憬觉得妥当,去隔壁宋婶家借来一张挂东西用的小竹梯。
竹梯刚贴靠着墙根放稳,兰芙跃跃欲试,拎上灯笼,抬脚便跨上一截。
“小心些。”姜憬在?下面扶紧竹梯,替她看灯笼悬挂的方位是否会歪斜。
“挂这可?以吗?会不会歪?”兰芙离的太近,观不清全貌,只能每挪移一步,便
反复询问她。
姜憬迈开脚步,站得远了些,目光来回?逡巡,终是点头:“可?以,就挂那?处,正好是中间。”
挂好灯笼,二人又将那?几张春联逐一张贴上门。
原本清冷空荡的院落经这一装点,转而生动喜庆,年味深浓。
姜憬答应给她绣香包,她绣工不算精湛,用的也是最为寻常的平针绣,白日?未得空闲,几乎都是夜里拿出来偷偷绣几针,绣了半个月,到如今也快完工了。
她不欲提前告知兰芙,贴好春联便以午睡为由,关上门躲在?房中偷偷绣香包。
兰芙坐在?被?窝里看话本,益阳街上买的话本都是些早已刊刻过的旧书,毫无时新?的故事上架。
她在?府上百无聊赖,早将这几本册本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闭上眼都能背下来,实在?是无趣。她放下书,欲浅浅打个盹,一觉却睡到天边挂满灿烂红霞。
墨时长大了,任何事都能自?理自?处,如今也无需同?在?安州时那?般担忧生计,日?子也过得惬意舒适,加上她日?日?按时服药,夜里很少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莫名其妙坐起来哭。
南齐境内,越往北边冬风越凛冽,寒意砭骨。
祁明昀率领朝廷兵马北上,北燕军似乎也未预料到,全军沉浸在?侥幸夺得一座城池的喜悦中时,前方大军重整旗鼓,悄然逼近。
朝廷军不消五日?便夺回?赤峰堡,杀得北燕军措手不及。
李忠留派在?赤峰堡的守将贺庭春当夜便被?生擒抓获,此人胆小如鼠,贪生怕死,当即倒戈反水,表示愿归顺朝廷,为表衷心,恭敬奉上了北燕军行军路线图。
拿到这张路线图,祁明昀当夜带人从敌方左右两翼围攻,烧毁了敌军后营的军资粮草,射杀了敌军三名将领。
那?封告天下兵马书一下,各地兵马还在?聚集,正源源不断从各方向北地袭来。
李忠得到大军压境的消息时,惊诧且愤恨。
他还是高估了龙椅上那?个黄口小儿,他本以为幼帝对祁明昀恨之入骨,只有依靠世家才能得以翻身。是以,他认定那?小儿不敢轻举妄动。
可?哪怕九五之尊也会贪生怕死,他竟能联合他最痛恨之人,下了告天下兵马书。
他不怕彻底得罪了那?些世家,他竟真要与那?贼子共享李氏江山。
李忠一腔沸腾的心血骤然熄灭,他怒杀了三名暗探,欲唤来各方将领商议突围战略,可?身旁之人死的死,降的降,早已无人可?用。
任凭他的北燕军将士如何英勇无畏,失了主将,军心不稳,也终是螳臂挡车。
他连夜带着膝下二子弃甲溃逃,祁明昀故意撤了右后方的兵马,在?这条路上设下天罗地网,就等李忠自?投。
果不其然,李忠父子三人齐齐入套。
他恨李忠入骨,这么多年,他蓄意挑起那?些世家的野心,给他惹来一身的麻烦。
他亲手杀了李忠父子三人,从此北燕军再也不是谁的私兵,京中那?些世家失了李忠这条臂膀依靠,定会作鸟兽散,夹着尾巴做人。
他本是说许要等开了春归京。
可?他如今又不想?了,他觉得那?时太晚了。
是以,他乘胜追击,势如破竹,抓住空子便丝毫不给敌军喘息的机会,次次冒险深入,诱敌入伏。
一月间,北地硝烟弥散,十里烽火化为灰烟,排排铁骑激起纷扬连天的尘粒。
此战告捷,他站在?尘土飞扬的黄沙地,伸手接了一捧雪沫,不知上京此刻可?也有在?下雪。
战胜并未让他感到多幸喜,他此刻只希望能快马加鞭赶回?去陪她过年。
他连夜整兵,打算明早便启程回?京,算算路程,许是能赶上除夕夜。
噩耗至
启程之?路风霜凛冽,大雪封山,本就崎岖难行的山路堵塞不畅,马蹄踏上厚重的积雪,行得异常缓慢。
祁明?昀心急如焚,命人轮番下马扫雪开道,除了生火造饭,夜间歇息外,一刻也不在返程路上多停留。
除夕在即,战士们也归心似箭,皆盼望着早日赶回乡关故地与亲眷团聚,是以?全军众志成城,顶着严寒,冒着风雪南下。
“王爷,您的伤……”副将策马跟在祁明?昀身?后,担忧他急转直下的伤势,忧心忡忡开口,“可要属下号令全军停下歇整,也好让医官来看看您的伤。”
行军数日,再?有不到?两日便可抵达京城,祁明?昀身?上受的多处刀伤深至入骨,他不肯边行军边服药将养,只令人简单包扎,便毅然领军策马返程。
他的伤口经严寒与雪沫吹拂侵袭,反复迸裂流血,决计不能再?这般捱下去?了。
“不必。”他神色沉得几近滴水,阴冷锐利的眸中暗淡无光,淡白的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的一腔心血只为了一人才维持这岌岌可危的温热,他指着一座白茫山峦,“翻过那座山头,便是裕龙谷,再?行一日,便可抵达上京。风雪又要来了,传令下去?,令将士们加快脚步,赶在日落前到?达裕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