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是故意的,她就是让儿子亲眼瞧瞧,何为孝道。
陆云起听了这话,立在一旁并未落座,眸光转向洛芙,声音清凌,“芙儿,过来。”
洛芙心中一凛,鹿眸先是朝李氏探去,见她板着脸,略一沉吟,终究走到陆云起身旁,语带疑惑,柔声唤他:“夫君?”
陆云起垂眸,握住洛芙的手,触到她指尖一片冰凉,他的眉梢便攒了起来。
片刻后,陆云起抬首,直视李氏,“母亲,儿子有事跟您说,让她们都下去。”
李氏目光锐利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好半晌,她摆了摆手。
很快,屋内的所有婢妇们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三人,李氏坐在桌前,陆云起和洛芙站在下首。
室内气氛压抑,洛芙紧了紧手,被陆云起的大掌柔柔安抚着。
一片静默中,陆云起缓缓开口,“想必母亲院子里的人,都是不会服侍人的,明日儿子将她们发卖了,再换一批新的进来。”
洛芙一惊,惶恐望向自己夫君,尔后又转头望向李氏。
而此刻李氏已然怒气上涌,她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反了你了,竟被一个狐媚子勾得失了魂!”
“母亲,注意您的言辞,她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陆云起沉声道。
李氏活了这么大年纪,一生顺风顺水,老了却被自己儿子教训,她怒极反笑,厉声诘问:“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哪个圣贤教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
陆云起眸色冰寒,声音冷冽,“是,家宅不宁,我不配为官,回府时,我已写了辞官折子上呈陛下,明日我便亲自过来服侍您,日日在您跟前尽孝。”
李氏最看中儿子的仕途,在他的官身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边站。
这时听见他说辞官,李氏显些晕厥,她身子踉跄地晃了几下,双手撑住桌面,才险些没有跌倒。
“你、你……”李氏颤手指向陆云起,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言出必行。
“儿子告退。”陆云起恢复一贯的端方,稍一躬身,而后携洛芙转身便走。
李氏望着两人背影,急急呼唤,“快去!叫老爷把折子拦下来!”
李氏心中惶惶,急得跺脚,来得及,来得及,只要把折子拦下来,他儿子就还是清贵的翰林学士。
陆政散班后,正在馆子里跟人吃饭谈事,听到管家焦急来报,黑着脸立即赶去通政司拦折子。
奔波一个多时辰,陆政总算把原本要上呈的折子给收了回来。
华阳居里,陆政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他怒火炽盛,指着坐在椅子上的李氏,恨恨道:“你说你!没事折腾她做什么!”
李氏嘤嘤抽泣,哭着辩解:“自古媳妇服侍婆母天经地义,我哪有折腾她。”
陆政见她不知悔改,气得胡须一抖一抖的,“你说,自你嫁来陆家,我母亲叫你做过哪件事?你不是折腾她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