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烜坐在汽车里。
车窗摇下来,他慢悠悠抽一根烟。
随从向他回禀:“萧珩已经离开了,四爷。”
萧令烜看一眼怀表。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
他依旧坐着,没言语。倒是前面跟车的苏宏,笑着开了口:“这么担心?担心怎么不趁机杀了萧珩?”
“他必死,但不是今晚。”他终于开了腔。
苏宏:“徐小姐手里,估计有萧珩弑父的证据。”
“闭嘴。”萧令烜吐出一口烟雾。
他不愿任何人提这种话,不想把徐白牵扯进“刺杀大帅”这件事里。
萧令烜很清楚,哪怕徐白看到了什么,她也没有参与其中。她只是受害者。
他不想在她痛苦上,再添一刀。
苏宏:“好好,知道了。”
萧令烜有点烦躁,对苏宏道:“你先下去,我出城一趟。”
“这么晚?”
“你能不能闭嘴?”萧令烜道。
他培养的那一批人中,苏宏和祁平都是佼佼者。论心机、手段与能力,苏宏不输祁平。
之前那些年,萧令烜不选苏宏而选祁平,是苏宏话太密。他比周霆川还吵。
吵得萧令烜心烦。
汽车开出去,萧令烜去了趟墓地。
他大哥萧令烨的百日已经过完了,墓前摆放果品,有人日夜守陵。
萧令烜来了,守陵的人送上香和纸,他半蹲在墓前点燃。
“叫你去扬州养老,你不听。”上了香,萧令烜依靠着墓碑坐下来,自已也点了一根烟,“扬州的老宅,修得比皇宫还奢华,你一天也没住上。没享福的命。”
又道,“不听劝,又不防备,你真是活该。现在住这么狭窄的土坟包,窝囊死了。”
夜风有了早春的暖,香烟被卷着,飘飘摇摇。
萧令烜沉默抽完一根烟,这才站起身,拍了拍墓碑,似拍他大哥的肩膀:“安息吧。你儿子,过些日子会跟你团聚的,到时候你好好教他。”
徐白能回家,似乎是个信号:城里的动乱,基本上结束了。
还有人心里惶惶不安,但局势却很安稳。
驻地没有动乱,城里也没有开炮。
可徐白平静的日子再也回不去。
周末时,徐白去找师姐顾秋元。
师姐这段日子工作很忙,精神倒也还好。
徐白只想问冯苒的事。
顾秋元是冯苒的姨母表姐,他们是亲戚,应该更清楚冯家的去向。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钱花,如今过得怎样。”徐白说,“我刚回国的时候,她把自已仅有的积蓄都给了我,还替我买衣裳。如今她家遭难,我都没送别。”
师姐忙安慰她:“你别内疚。姨父和大表哥死了,是因为掺和了争斗。姨母带着家产走的,在乡下。”
又道,“不到两百里。你下次有空,咱们去乡下看她。”
还说,“这个世道,虽然死了人会痛苦不堪。但能守住点家财,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总要往前看。
徐白点点头。
师姐又看她:“你瘦了。”
徐白的确瘦了。
她本是圆脸大眼睛,如今脸更小了,越发显得眼睛大。
顾秋元觉得她这样,看着似一朵柔弱的花,十分美丽又惹人怜惜。不太妙,可能会引来觊觎。
“你要好好吃饭。太瘦了不好,瞧着可怜。”师姐说。
徐白点头。
“……你要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讲。”她道。
“也没什么大事。你能联系到滕禹吗?他的诊所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