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杀手又将对姜巍说的话在大殿之上复述了一遍。
他们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因为在他们被放出踏雪楼之前，被喂下了毒。至于这毒，自然是应从山炼制出来的。
得到了两名杀手确切的供词，常一铭更加激动了，“陛下，傅家灭门惨案果然有冤情！谁不知道不夜楼是拿钱办事的，究竟是谁花了钱向不夜楼买了傅家上下的人命！请陛下彻查！”
萧净安不禁在心里给这位常一铭将军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并感叹：大舅父目光如炬，交了这样一个在十多年后还敢站出来替他、替傅家发声的至交好友。
“陛下，臣弟请命，亲自彻查此案。”萧净安直视着德帝的眼睛，不慌不惧。
萧净安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芒，令德帝心惊不已，脑中乱作一团，“此事、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还需……啊对，还需细细商议。”
姜巍立马开口，“这件事清晰明了，傅家上下摆明了是被奸人所害，不知还需商议什么？”
德帝勉强笑了笑，“净安并非刑部之人，怎能查案呢……”
姜巍又道：“尊圣亲王作为傅家仅存在世的最后一条血脉，请旨查明真相，既是为了公理，也是为了无辜惨死的家人们。老臣认为，合情合理。”
德帝被姜巍一句又一句的话堵得脸色铁青，就算对方是姜巍他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姜巍！朕敬你是两朝元老，你却如此逼朕！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老臣惶恐。”姜巍假模假样地赔罪，而后又做出不解的样子，“老臣不过是希望彻查傅家灭门的真相，也好安朝臣的心，不知此事为何令陛下如此为难？竟说出老臣在逼您这种话？老臣实在是不解，往陛下明言降罪！”
好一招以退为进，德帝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他粗喘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你们要查……那就去查吧！”
“谢陛下。”萧净安无视了德帝难看的脸色，反正他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若非是为了能亲自查明真相，他才不会浪费时间来上朝呢。
退朝后，德帝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就将寝殿里能砸的东西统统砸了个干净。
太后在后宫听闻今日的朝堂似是发生了一些争吵，忙赶了过来，看见一地狼藉，“陛下，你现在可是一国之君，要压得住自己的脾气！——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宫女太监一一退了出去，太后才问：“今日上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德帝神色屈辱，“姜巍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两个不夜楼的杀手，说傅家灭门之事另有隐情！姜巍和萧净安一唱一和的，在大殿之上就逼着朕允许他们重新调查此案！朕这个一国之君可还有半分威严？！”
听到“傅家灭门”四个字，太后的脸色一瞬间煞白，险些没站稳。
就连在盛怒中的德帝都发现了她的异常，“母后，怎么了？”
太后慌忙问道：“那你可同意了？同意他们重新调查？”
“朕本来是不想同意的！可他们步步紧逼，朕一时气恼……便同意了！”德帝愤愤道。
太后后退了两步，闭了闭眼，像是要晕过去了一般。
德帝吓了一跳，忙扶着她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母后，您怎么了？此案……不能查吗？”
太后神色悲戚，恍惚间竟觉得是不是真的有厉鬼冤魂回来索命了？
她低头沉思许久，而后看着德帝，“当初傅家灭门，确实不是流寇所杀。不夜楼的杀手……是我和你外祖父、舅父一起安排的。”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德帝无法控制地瞪大了双眼，代做了原地，半响回不过神来，“母后……为、为什么啊？”
他隐隐觉得此事应该与林家有些关系，却没想到林家居然是罪魁祸首！
听到德帝的疑问，太后苦笑一声，“为什么？如果我不这么做，今日你便坐不上这个帝位！”
德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惶然之色。
太后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也知道，当初你父皇多疼爱珍妃母子啊！你虽然居嫡居长，却并不是你父皇最疼爱的孩子。母后日夜忧虑，最后和你外祖父、舅父一同商议，先是秘密处决了珍妃，然后再将傅家灭门。这样，饶是你父皇再宠爱老七又能如何？他没了母亲，又没有母家相助，让他坐上龙椅无非是把他推上绝路。你父皇也明白，所以最终还是把帝位传给了你。”
这番话让德帝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珍妃去世时他也年龄尚小，太后自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虽然他一直心中有疑虑，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他从未往里深思过。直到今天，他才真正了解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他忽然没了主意，只能像儿时一般本能地求助太后，“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若是真的让老七查到了……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姜巍和从前跟随父皇的那些将军，都一定会帮着老七！”
将真相都说出来之后，太后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原本慈眉善目的脸陡然变得有些尖酸刻薄起来，“事到如今，定然不能让老七安安稳稳地查到真相，否则对你、对哀家都非常不利，我们母子二人历经千辛万苦才博得的帝位决不能被他人夺去！”
德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只能想办法先让老七查不了这么案子了……”
“嗯。”太后眼中精光一闪，“你派人去联系一下不夜楼。”
德帝皱眉，想到了一件事，“奕儿曾经找过几个不夜楼的杀手，派他们去刺杀萧净安，可都无功而返，现在的不夜楼恐怕难比当年了。”
太后冷笑，“几个杀手杀不了他，那不夜楼的全部杀手一起出动呢？问问他们，需要多少钱，才能买下萧净安这条命！”
母子二人被逼到了死角，只能故技重施，让萧净安死于意外，才能阻止傅家灭门惨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