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起他的外套,我看他的腹部隐隐露出一圈绷带,想起他还带伤呢,心里一软,“行行行,你比老年痴呆还厉害百倍,快把衣服拉上,小心肚子进风!”
黑瞎子一笑,从外套里掏出面包和饼干,竟然还有几瓶水,我伸手去撩开看了看,他这外套里面有什么,通往市货架的任意门吗?
“没了没了!再看跟哑巴告你骚扰哦!”
他把小面包递给我,“你没听过年老觉少么,我这年纪,晚睡早起是正常的。吃吧吃吧,他们已经走了,这是小花留给我们的。”
“哦!”我接过来,撕开两个面包,自己一个,给闷油瓶一个,抬头去看他。
他可能一直被我贴贴,保持一个姿势长时间不动,睡得很累,此刻正在树间站直了舒展身体,长身而立,玉树临风,周身迎着叶尖透下来的雾气霞光。
神清骨秀,轩然霞举。一举一动,飘飘若仙。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几乎看呆了,他低头淡淡看我一眼,然后把面包拿走了。
“擦擦口水。”
黑瞎子用食指戳我膝盖,好心提醒我,“下中雨了,滴到面包上了。”
我立即拿面包去擦嘴角,才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
转头怒视他,“别人醒了精神焕,你是精神病吧?大清早的戏弄老子做什么?”
我心里有一种被人当场抓包的尴尬,但是只要我拒绝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嗨,自从得了精神病,我整个人每天都精神百倍,你也试试。你不知道精神病好,精神病妙,精神病得了就戒不掉~”
黑瞎子随口唱了两句,手里去撕压缩饼干,笑道,“茫茫人海,你我师徒一场也算报应,有事没事关爱关爱你么。”
“你有大病就替我背点债,关爱什么的大可不必,我不缺,缺钱。”我啃着面包说。
“我也缺钱,而且我宽肩窄背,你的债,我背不动。”
黑瞎子看看我的手,又拧开一瓶水,顺手递给我,然后才开始骂。
“你是有钱就败家,没钱才拜我,就两块钱的香火情敢许几个亿的愿,为难不了自己就想着为难我,为难小花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趟进山,小花又烧了一个亿?”
咯噔,我那高筑的债台又垒上去一块砖。
我瞬间被面包噎到了,连忙灌水冲下去,闷油瓶换手给我拍背。
“咳咳咳!不是,报警,搜山,救人,现在要花这么大价钱么?”我问他,“你们两个手机下载反诈了么?”
“以金钱换效率,以时间换生命,你以为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你们在水里煎熬,外面的人争分夺秒,炸山之前,小花签了份协议,直接让人送出去了。”
黑瞎子嚼着饼干,叹口气,“扔水里还能听个钱响,扔山里,就听了声狗叫。”
我沉默良久,心里酸得像吃了颗青葡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小花,我们这段时间相处,他连提都没提这事,所以当初他就是带着情谊和钱袋子不招自来,太哥们儿了。
我暗自下定决心,今年要给他种出一亩货真价实的胡萝卜。
“再说一遍,我他妈不是狗,还狗叫。”
“我这个徒弟,你可牵好了!”
黑瞎子一肚子怨气,跟闷油瓶抱怨道,“纯纯的败家仔!坑师傅!闯祸精!搅屎棍!心眼多得像边牧,长的好看像萨摩,其实是只哈士奇,白眼狼!又蠢又呆,还撒手没。说啥也不听!一眼看不住就没影了,等到抓包祸已经闯完了!气死人!”
闷油瓶听了没说话,估计正在那做对比。
我听完大怒,他说边牧心眼多,萨摩好看也都罢了,哈士奇招他惹他了?虽然我自己狗场都不稀养这玩意儿,但世上每一种狗子都可爱,干嘛歧视我?
我对他怒目而视,要不是我满嘴面包高低得骂他几句。
黑瞎子长叹口气,跟闷油瓶说,“当初我在火车上,突然生了一丝卦心,就落你们身上。奇门八算,不算麒麟,所以我给他起的卦,卦落习坎,是个下下的凶卦。从卦象上看他人前遇险,人后有难,进退皆是危机重重,其实一动不如一静。明月照虚空,万事求无功,动则会逢险中之险,有性命堪忧之兆。”
他白我一眼,“我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老实待在雨村,哪也别去,你高低不听,一心偏往险处行。你们三个只要闻风而动,必应灾劫,处处逢凶,其实我和小花一直关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