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累了么,我一只手提着小黑金,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多久都可以,他们都赶回去了,小花安排的人也在附近,胖子他们会没事。”
他低声回了个嗯。
“你不是神,累了就要休息,我扶着你坐下吧。”
他没有动,“还有四分钟。”
他不动,我只好陪着他站着。太稀奇了,一般都是我依赖小哥,很少能看到小哥依赖我,实在是累到极点了么,可连这份依赖,都要限定,只有短短五分钟。
我在心里盘算,看来他真是累坏了,只是还在逞强,要不我考虑把他背回去?或者扛回去?要不抱回去?可能他要面子,不会同意。
打晕了抱回去?我下手没轻重,他肯定还会反抗,太有难度,晕的人很有可能是我。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里还在考虑各种方案,四分钟,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我肩膀一空,他直起身,从我手里把小黑金拿回去,然后把我拉到他身后。
我们两个面对枯叶沼泽站着,我突然发现,在沼泽的另一边,从一棵古树上,跳下来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应该是黎明之前,天色至暗时刻,人影站在那里几乎和树影连成一片,如果不是顺着闷油瓶的视线,我可能一眼扫过,不自觉就忽略了。
“第一个。”闷油瓶先开口了。
那边人影半天没有回应,似乎无话可说,他慢慢走进枯叶沼泽,我看着他脚下竟然是黑瞎子指出来的路线。
我心里一惊,这人一直在附近监视我们?
他走进沼泽,看着那些暗红的黑刃正在慢慢冷却。
然后他想去触碰那个巨大的头颅,已经烧透了,只是还保持头颅的模样,我怎么觉得不太像熊,更像是人。
随着他指尖轻轻一碰,头颅轰然坍塌,于一刹那落地成灰。
“我没想到,最后他会这样灰飞烟灭,小小曾经是最乖的孩子,最善良,最听话,最能忍疼,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后悔了?”闷油瓶问。
“我一个都救不了,我一直知道。”那个人影直起身,回道,“这的确是第一个。北京等你。”
人影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转身出了沼泽,在对过树影间消失了。
闷油瓶把小黑金插回刀鞘,拉上我转身,“走。”
我问他,“那是谁?”
闷油瓶淡淡的说,“他。”
他的回答似乎我应该知道是谁才对。
说完他抬头看向沼泽上方,树冠空洞露出几分天色,有丝丝隐晦的晨光慢慢穿透阴暗,开始往天心蔓延。
我默默回想他的声音,是有几分熟悉,“张有药?他就是背后设局之人,这么想弄死我们么?”
人心之狠毒,不在于言而在其行,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医生,面上悲悯,出手却狠,活脱脱一个假面阎罗。
还在我们身边安插张金钱,小花队伍里安排下黎簇还不够,又安插上队医内鬼,怎么没忙死他。
我们互相搀扶着往回走,闷油瓶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他是终局之人。”
终局之人,这种说法可能有两层意思,一个是张有药快要死了,与他相关所有的一切即将走向终结,另一个,就是他和我们一样,身在某个迷局当中,他亦在寻求破局,想把所有阴谋诡计终结掉。
听他的意思,偏向于第二种,那我可能全猜错了。我不禁有些意外,之前一直把张有药当做假想敌,推测这些设局应该就是他的手笔,有钱有人有心机有手段,还对我们有所图,这侧写太符合他了,他的名字简直呼之欲出,没想到他只是个背锅侠?
“另有旁人?”
“是他先前种的恶因,如今要了断恶果。”
闷油瓶和我并肩而行,“他的时间不多了,力量也不够,所以求到我。”
看来张有药去雨村不止跟我们照过面,应该还跟闷油瓶深谈过了,他俩相见不只约在厦门。
我突然感觉心口一震,脑海里像有人拿着凿子敲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心底浮起一句话,“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
竟然是闷油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