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
辛微扬深感自己词汇的贫乏,根本无法表达出心痛的万分之一。
他迟疑着问:“后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她并不回避,而是平静的直视着他说:“我曾经执着的想要追寻一个对与错的答案,在两年的时间里我不断自我折磨着,同学对我避而远之,父母和老师对我的前途感到悲观,我也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绝望的深渊之上。
“直到高三前的某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在反思中顿悟了:成绩对我的人生其实并没有绝对的意义。
我不偷不抢,不违法不违德,我没有犯下任何罪孽,我没有任何可耻的行为。
我应该昂首挺胸的生活,而不是在父母和老师面前感到无地自容而抬不起头来。”
辛微扬的情绪完全被她牵动了,他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自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好像放下了沉重的负担,一下子浑身轻松。
一上高三,我突然从年级的四五百名一跃升至百名之内。”
她淡淡的笑了笑,“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过我根本不在乎了。
后来,我高考发挥略微失常,考上了本市的C大,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中文系学生。
毕业之后进入了H通信,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职员。
“但是,每时每刻,我都会忍不住想:曾经是‘别人家的孩子’的我,最后泯然众人矣了。
直到现在依然对自己抱有迷之自信的我,也实在说不上自己到底有什么才华。
如果每个孩子当初都是天才,是什么让我们夭折了?”
作为顺利成长起来的天才,辛微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颜如舜自问自答:“我曾经坚信是制度的问题,但后来发现其实不是。
制度是死的,心是活的。
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宁愿成为制度的奴隶,才会扼杀了我们身体中那个天才的自己——天才是不能受到制度的束缚的。”
她看向辛微扬,平静的眼神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你比我们都幸运,因为你的天才刚好顺应了制度,所以得到了制度的保护。
可是,你能保证你的孩子也会跟你一样,拥有顺应制度的天才吗?”
辛微扬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大势,但我总在想,哪怕能改变一丁点也好啊。
至少,我可以不让我的孩子再经历我曾经的痛苦和困惑。”
她昂起头,声音中饱含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为此,我愿意付出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个很棒很棒的妈妈。
我希望,他能站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松松的开启自己的人生。
我希望,哪怕他的天才与制度格格不入,也能在我的呵护下顺利地成长起来;我希望,当他遇到困惑的时候,我能成为他最坚定的支持者,让他永远不会堕入那没有一丝温暖的黑暗!”
辛微扬突然心生敬佩。
虽然在整个人类社会中,她所怀有的只是一个微小平凡的目标,但是她的虔诚和坚定却是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
而他自己思考着前沿的科学课题,做着会影响人类社会发展的研究,但是,他恰恰缺乏她那种纯粹的感情和意志。
对他而言,这更多的是一份工作,如果说还有什么附加值,那就是这份工作带给他的成就感。
而为了这样的成就感,他曾经在一本又一本砖头一样的书本中度过了多少枯燥的岁月,以至于到现在,他竟然想不起自己除了学习和研究之外,还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地方。
这样想想,她的目标其实并不微小,并不平凡。
对于孩子而言,这难道不是一个非常伟大的目标吗?
他忽然开始向往和期待,想跟她一起,温柔的陪着他们的孩子慢慢长大。
“结婚”
这个词猝不及防的自动跳进了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