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都站直了,注视着走来的蒲天白。
蒲天白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脚步迟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一丝变化,但只是一瞬间,他又低下头,闷头往前走。
在蒲天白离他们只有几米远时,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方思弄下意识去看玉求瑕,却注意到玉求瑕正看着花田笑,他心中再次升起疑惑,心说这时候看花田笑干什么?
想不明白,但他也转头去看花田笑,对上花田笑清澈无辜又略显愚蠢的大眼睛,失措的情绪在那之中展露无疑,仿佛在问他:我们要说什么?
方思弄心下奇怪,但时间不等人,蒲天白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见其他两人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方思弄只能道:“蒲天白。”
蒲天白被迫停下了,倒不是因为他叫了一声,而是因为这条路太窄了,他们三个虽然贴墙站着,也是一边两个一边一个,中间留下的缝虽然勉强还能供一个人通过,可现在蒲天白跟几人都不熟,好像肉贴着肉挤过去有点不太体面,他本人也比较抗拒。
方思弄道:“蒲天白,你听我说,你……”
蒲天白直接打断:“我不会听从你们的蛊惑,我要带我的妻子回人间去。”
“没有人要蛊惑你,我们是来帮你的。”
“真想要帮我的话,就离我远点。”
“好的,我们会的。”方思弄说,“我们只是想再次提醒你,不管生什么都不要回头,一定不要。”
蒲天白冷冷道:“不需要强调,我知道。”
其实这种提醒啰嗦又无聊,蒲天白如果真的要回头,冥王的话语都不管用,遑论莫名其妙出现在路边的几个人?也许玉求瑕是对的,他们应该出现在出口附近,在蒲天□□神松懈的时候再去提醒他还有点用。
方思弄心中惴惴,隐隐还有些后悔,往后退,更紧地贴着墙:“好吧,你过去吧。”
这时对面的花田笑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口:“可你的妻子……”
“不要!”蒲天白高声叫道,“不要告诉我!身后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都不要告诉我!”
花田笑似乎被吓到了,磕磕绊绊道:“哦、哦、好、好的。”
蒲天白有些狠、一字一句地说:“我会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走回人间。”
他侧过身体,脸却一直正对前方,从几人身体之间挤过去,继续往前。
方思弄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茫然、后悔和不安充斥其间,一方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主张从这里介入,到这里后又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看来完全是个愚蠢到家的决定,其实没有他们蒲天白也能正常通过这里,还不会被他们影响分心,另一方面他却感觉很紧张,紧张得浑身骨肉都在疼,也不知道原因,好像什么事情要生了,他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他们明明看过电影,电影中明明没有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心!”
看着蒲天白的背影,先于理智,他听见自己叫了一声。
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叫他小心?小心什么?
下一刻,蒲天白身形一歪,整个人就向前扑倒。
蒲天白踩进了一个岩缝间的凹槽,摔倒了,因为这是一条向下的路,摔倒后他还直接滚了下去。
真的摔了。
方思弄听见自己身体里的心跳声更响了。
身体又先动了,冲上去追滚下去的蒲天白,玉求瑕跑得更快一点,在他的斜前方,先一步拉住蒲天白,很快他也抓住了蒲天白的脚踝。
滚落停止,几个男人的喘息声充斥了狭窄的空间,后面花田笑也咿咿呀呀追了上来。
“哎哟怎么回事,小心一点嘛!”
他话音未落,忽然天翻地覆。
整条窄道仿佛忽然化作了某种巨物的肠道,开始剧烈蠕动起来,地面上升、翻滚、岩壁倾斜、穿插,高耸的望不到头的两面悬崖闭合起来,让这条路变得更像肠子一样的甬道,置身其中的人仿佛万花筒中的一片花纹,跟着被压扁又拉长。
方思弄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被甩飞又砸落,像在洗衣机里滚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忽然,他后背一空,人就往下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