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舒杨,脸色苍白的躺在炕上,一条右腿膝盖以下已经截掉,看起来破败而绝望。
舒卓和他要好,趁着大人在院子里说话,悄悄进去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答,只看到他流下一行泪来。
舒卓抽咽着出来,看到凌轩,过去拉住他问:“姐夫,县城的人不是都很有本事,为什么不保住舒杨的腿?”
凌轩无声的摸摸他的头,答不上话来。
另一边杜大娘拉着铁头婶子的手劝:“你想开点,好在孩子还在,以后有大家的一口,就有他的一口。”
铁头婶子点头,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舒小秋扯一扯凌轩的袖子,悄悄的出来,低声说:“这村子里,哪一家不是四五个孩子,偏偏铁头叔……”说完轻轻摇头。
舒杨可是舒铁头的独子,说是铁头婶子生他的时候受了寒,后来再没有过。
是因为同样不能生养吗?
凌轩深望她一眼,无声的搂一搂她的肩膀。
中午,舒小秋浓浓的炖了锅山鸡汤,多放了野姜去寒气,盛一碗给舒铁头家送去。
一进院子,就见舒铁头抱头蹲在墙角,窑洞里是铁头婶子哽咽的声音。
舒小秋轻声喊:“铁头叔。”
舒铁头抬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里是空洞的茫然,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她,轻轻摇头说:“他什么都不肯吃,大夫说……说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连命都保不住。
舒小秋明白,轻声说:“我试试!”掀开草帘子进去。
铁头婶子看到她,擦擦泪站起来,看到她手里的碗,闻到诱人的香味,眼睛一亮,忙向舒杨说:“你看,谁来看你了?”
舒杨侧侧头,嘴唇抿的更紧。
舒小秋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我知道城里有一种东西,叫轮椅,坐上它,哪里都可以去。”
舒杨的睫毛一动,却没有睁开。
舒小秋又说:“还有一种东西,叫义肢,可以装在断掉的腿上,和真的腿一样走路。”
自从手术之后,所有的人怕刺激到他,都避免在他面前说到“断腿”两个字,现在听舒小秋直接说出来,铁头婶子吃了一惊,低声喊,“小秋!”
舒小秋注视着舒杨面上细微的变化,轻声问:“杨杨,你不想走出这片大山,看看外边的世界吗?我想!总有一天,我要出去呢!”
舒杨咬牙,额角的青筋崩出来,还是没有睁眼。
舒小秋又说:“我听说,城里有很宽的马路,会跑的汽车,还有好多层的房子,你想不想去看看?我想!”
她描述的景色终于刺激到舒杨,突然坐起来,挥舞着两只手大吼:“我不想我不想!我腿都没有了,能去哪里?我哪里都不想去,你快走!我不想听……”
“杨杨!”铁头婶子哭着扑上来,却被舒小秋拉住。
舒铁头从外边冲进来,看到又哭又吼的舒杨,一下子愣住,眼里却慢慢充满了眼泪。
从知道失去右腿,舒杨哭闹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再没有过大的反应,而现在,他虽然反应激烈,可是他是他鲜活的儿子。
舒小秋看着舒杨大吼大叫,等他声音终于小下去,才说:“我刚才说过轮椅,说过义肢,有了它们,你想去哪里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