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知瞪大双眼,似乎在震惊以往的谦谦君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许久才从牙缝里?挤道:“我都是……因为蕴林兄你啊。”
安蕴秀挑了挑眉:“因为我——又怎样?”
“……”
似乎被这句话气?到了,李明知拳头几?经握紧又松开,可抬头一看对方节节高升前途无量,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与之对抗?不过是从前小意讨好着?徐开荣,如今换做了安蕴林罢了!
是以他虽然愤怒,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勉强扯出一抹笑:“莫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故意引发你我隔阂?蕴林兄,可千万别被小人之言蒙蔽了。”
安蕴秀忽然笑了起来。
虽是在笑,笑容中却尽是嘲讽:“果然啊,你这种?人就只有棍棒相向?才行。严厉相待能让你惧怕顺从,谁要对你好,反倒会被你榨干利用,到最后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收起了笑,眼中一片冰冷:“李明知,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做过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现在有什?么脸跑来说这些?”
李明知心中咯噔一声,硬着?头皮断续道:“不知是谁说了这样的话,什?么对不……”
“我妹妹呢?”安蕴秀直接打断。
“妹妹……在我外祖家寄住。”他脸上?已有冷汗,不安感急遽上?涌。
“哦,在你外祖家呀。”安蕴秀抬脚朝他走去,“你有多久没回临州了?贤孙孝三年,啧啧,外祖去世这种?事在你眼里?也不过是阻碍升职的绊脚石,哪里?敢指望你关照我妹妹。”
“既然安蕴秀在你外祖家。”
安蕴秀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伸出一手压在他肩上?,语气?幽幽:“那站在你面前的我,又是谁呢?”
“!!!”
李明知瞳孔骤然放大,被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疯狂可能震惊到。下一刻,不知安蕴秀碰到了什?么机关,身后的假山竟然轰隆隆地动了起来,不多时便显现出一个黑黢黢的入口?。
他被安蕴秀一脚踹进来时,还没有缓过神来:“……你是,安蕴秀?”
安蕴秀笑眯眯地回道:“对呀,我就是安蕴秀。”
“……”
他就说,他就说!当年他亲眼看见安蕴林被挫骨扬灰,事后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会试场上?!原来是他那个落水失踪的孪生妹妹在搞鬼!安蕴秀竟然借用兄长的身份来科考了!
过往有疑点的事情瞬间串联起来,李明知呼吸粗重,兴奋又恐惧。
想到这儿,他忽然又警惕了起来:“你现在坦白一切,是要做什?么?”
这间密室黑黢黢的,看不出空间究竟多大,唯一的亮光就是头顶的鳞波,仿佛是花园中水池的位置。此刻自?己跌坐在地,安蕴秀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情景令他心中莫名一颤。
“在你面前亮明身份,自?然是,让你不必走了的意思。”
“……这是在京城。”李明知声音颤抖,“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敢对我做什?么,不怕上?头来查,你也脱不了干系吗?!”
“你以为,这处巧夺天?工的密室是我自?己造的吗?难道不是为了方便我处理你这种?人?”
安蕴秀似笑非笑,当初正是因为这间密室,令她更加笃定小皇帝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谙世事。既如此,她也不介意化身王朝的一柄利剑,斩碎一切魑魅魍魉。
“更何况,现在最想杀你的难道不是洪继隆?我还指望着?拿你的性?命去扳倒他呢。明知兄,别总是妄自?菲薄,你这条命,可是大有用处呢。”
她每说一句,李明知的脸色就惨败一分。
“那……你岂不是要抛弃自?己的身份,永远不能得见天?日?”
安蕴秀嗤笑一声:“还以为你要拿什?么话来驳,这是无计可施,转而攻心了?”
“名姓身份不过虚名,我不是安蕴林,也不是安蕴秀,我说自?己是谁就是谁,我现在——只是要取你性?命之人罢了!”
这地方似乎还是个刑房,各种?器具一应俱全?,李明知原本就吓得腿软,人生地不熟的也无处逃窜。刚想借着?气?力优势将安蕴秀打倒,却被她使了个巧劲,反撂倒在地扣住手脚,登时腿更软了。
“虽然将你送还给洪继隆,你能死得更惨一些。可我就是比较喜欢亲手报仇的感觉,只能努力学着?下手狠辣些,明知兄可要忍着?点。”
安蕴秀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我才答应了小妹要戒酒,所以这杯,只能明知兄自?己喝了。”
“不、不不,我不喝酒的,你要复仇也该去找徐开荣!我能帮你的!我们同出临州同出寒门都是活得艰难的可怜人,我……唔,咳咳咳噗……”
安蕴秀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往地上?重重地磕:“方才不是还说要延续友谊么,阴阳两隔可做不了朋友,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待会儿见了我兄长,记得仔细赔罪。”
“我不是……咳咳,呃……”
密室寂静,一时间只有叩首的咚咚声响。李明知神智昏聩,被揪着?抬头时,恍惚间看到正前方似乎摆放着?一串木珠子。
“蕴林!蕴林?”有人在叫她。
李明知似乎看到了希望,呜呜叫着?想要求救,却被一巴掌甩在脸上?:“听不见的,留着?力气?想想怎么在阎王爷那儿辩白吧。”
他斜躺着?,头脑嗡嗡作?响。眼睁睁看着?安蕴秀脚步渐远,漆黑的密室中似乎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就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