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出来的时候,曲后还在殿外跪着,皇上没有要见她的意思,气还未消。”姬颂的话无疑是给宋葵萝吃了一粒定心丸。
“如此一来,皇上不待见她,姬妍若在姜家也不得宠,她能倚仗的就只有太子了——”宋葵萝看着儿子语重心长道,“颂儿,是你该争口气的时候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容易的困难的,母亲都给你做了——”
“儿子知道的,母亲想让儿子做太子。”
姬颂虽是稚嫩的面庞,却因生在皇家,又从小聪慧,有着一颗不符年纪的野心。
“我儿本就比她曲乐瑶的孩子聪明——”宋葵萝站起身,走到姬颂的跟前摸摸姬颂的头,露出慈母的笑容。
姬颂抬头对母亲咧嘴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才显出几分孩子气:“父皇很喜欢颂儿,今日还夸颂儿了呢!”
宋葵萝闻言,更是欣喜:“他真的夸你了?如何说的?”
姬颂点点头:“母亲可以放心,颂儿知道该怎么做。”
……
曲梦的事情一时被传为宫中的笑谈,曲乐瑶一度抬不起头来。她就算是有心到圜土当中打点上下,也不能够。皇上本就想削弱她曲家的势力,此次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怎会轻易放手。
鲍沧霄是皇上的人,鲍延自然是不会对曲梦客气的。可即便曲梦这次是脑子进了水,可毕竟是她的亲侄女,是她曲家在朝堂上的一把利刃,从前在朝堂上没少得罪人。在牢狱之中,怕是不好过的。
曲乐瑶万分焦急却又没法子,想到曲梦那日与内臣们交手的一幕,曲乐瑶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曲家的利刃,如今却是为别人冲锋陷阵去了!
姬洛羿那头也是不见踪影。自那日她的车撵被曲梦拦下,见了血,就被说成是不吉利的征兆。皇上纳她为妃子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了。有关于姬洛羿是个不吉的女子的传言,与曲梦入狱的事情一齐飞满了天。
曲乐瑶到朝雪阁奔走了好几遭,可是就连焦妃也说有数日没见到姬洛羿。焦妃如今怀了龙种,怕是姬洛羿与焦妃之间已生嫌隙,对姬洛羿的行踪也是不好打探的。
曲乐瑶又到姬洛羿的府上去求见,可是下人们皆以帝姬不在府中打发了她。
适逢多事之秋,先是卢唯重伤昏迷,卧床几个月有余,陈醉被押。后是曲梦拦路抢皇上的妃子,被革职关押。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也没等皇上召见鲍沧霄等人,要暂缓对姜易的行动,姜府就传来了噩耗。
时任大週太卜之位的姜易,寿宴之后,薨于自己府上的虎贲阁中!
姜易虽然旧病缠身,可也不至于猝然离世,连个征兆都没有。
此事更是震惊朝野上下。姬睿在德文殿中密宣鲍沧霄与冯鲜二人,怒斥他们不长脑子,若是姜霂霖此时反了,加上姬洛羿麾下的謪国旧臣,再有曲家树大根深,朝廷必然掀起一场不小的动荡!
姬睿给二人下了令,整个皇城调集的兵力几日内增了数倍。对外宣称是为防止謪国的罪臣卷土重来。
此时的姬皇只盼望鲍沧霄等人没有留下任何能让姜霂霖起疑的痕迹。
事实上也如他所愿。
姜府嫡次子,当今六大柱国之一的璟侯,姜霂霖,在悲痛之中卧床七日。七日之后,向皇上请命,容她带着父亲的遗体回到封地齐国落叶归根。
皇上虽显得万分体恤,不过却驳回了姜霂霖携家眷回封地的请求,只允她带了母亲齐自玉回国葬父。一年之期。
姜霂霖又请命,恐府中下人照料不周,盼皇上允她带上自己已经身怀有孕的两个妾。此举更是令姜霂霖重情义的形象深入凤黎城百姓的心。
可姬皇不允。曲后也横加干涉。理由亦是体恤她的两个妾的身子。
姜霂霖也没有再请命。直言心中悲痛万分,无心儿女情长,一年的丧期,要披斩衰,冠绳缨,住在棚屋里为父亲守丧。
她谢了皇恩,便没有片刻的耽搁,启程回齐国去了。
古道边
“霂霖哥哥——霂霖哥哥——”
“将军?”
慕辰询问的时候,姜霂霖已经掀开了帘子,向队伍的后面望去。
“是璟乐公主。”慕辰提醒了一句。
姜霂霖自然看到了,她沉眸思虑片刻,下了马车。
姬妍若一路气喘吁吁地跑来,边跑边唤着姜霂霖。不及姜霂霖下了马车,她便一个趔趄摔在了路上。
此时刚刚过了年没多久,土地还未解冻,姬妍若摔在硬邦邦的地上,直接被路上的石子划了一道长口子。
“璟乐公主!”
慕辰赶忙跑过去,正要蹲下来扶她,却意识到了礼制问题,伸出的手凌空停在那里,回头为难地看着赶过来的姜霂霖。
姜霂霖拧着眉头快步走了过去,这才将姬妍若扶起。只是她握着的那双手已经磨破,甚至还嵌进了一些细碎的沙子。
“霂霖哥哥——”姬妍若即便是忍着泪水,可还是控制不住泪水从眼眶滑出。
“取绢帕来!”姜霂霖边为姬妍若拭去那些碎石,边对慕辰道。
慕辰一路跑到马车前,正要上去找寻,车前的一个侍女将手中的绢帕递给他,他急忙拿着跑到了姜霂霖的跟前。
“将军!”
姜霂霖接过来,为姬妍若仔细地包扎好。
“这么冷的天,也不说披件大氅。”
“若儿走得急,那大氅压的若儿喘不上气,被若儿丢在路上了——”姬妍若哭着道。
姜霂霖握着姬妍若的手,另一只手去为她擦泪:“这么远的路,你也不带个丫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