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妍若嘟着嘴巴结巴道:“小羊、小羊羔也是我见犹怜的……”
“那不就得了!”姜霂霖收回手,将那米饼放到自己的嘴边,又狠狠咬了一口,“人啊,总不能为了这些看似令人生怜的动物,便教自己饿死!你日后可以稍稍留意下你父皇的膳食,若他整日只吃一些水芹,如何有精力统治我大週?这些小动物被他吃了,那也算是它们的造化!”
姬妍若拧着眉头,不愿苟同:“虽如此,可毕竟——”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天自有道,收起无为的善心。因为你所谓的善心,不定哪一日便会害了你自己的性命。”
口中的肉越嚼越没了滋味,姜霂霖的话虽然在理,可是姬妍若并不愿意接受。倘若她不接受,那么她此刻嘴里明明又在吃着自己所谓的惹人怜爱的小动物。姬妍若一时陷入两难。
正是烦躁之时,姬妍若忽觉脸上瘙痒,便抬手去蹭了两下。没想到越蹭越痒。
姜霂霖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开口询问。姬妍若放下筷子,以袖遮面,尴尬不已。
“怎么了?”
姬妍若隔着衣袖回道:“不知,脸上不甚舒服。”
姜霂霖见姬妍若一个劲儿的挠抓自己的脸,一掌将姬妍若抬起的手打了下去,凑到跟前察看。只见姬妍若的那半边脸已经被抓的通红。
“这是怎么了?”
姬妍若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吐出一个字:“痒。”
姜霂霖疑惑:“你可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
姬妍若摇摇头,她平时并没有什么忌口。
“刚刚才感觉到吗?”
“好像、好像是从……”姬妍若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像是从霂霖哥哥方才为若儿擦泪……”
擦泪?
姜霂霖蹙眉,放下手中竹筷,摊开自己的双手来看。看了良久,又搓了一搓,恍然大悟,尴尬道:“我、我白日里把玩了一颗桃子,也不知是哪个不长心的东西,竟然没将上面的桃毛给洗掉,许是方才为你擦泪的时候蹭到了你的脸上。”
“……”竟是这么个原因,姬妍若惊得说不出半个字。
“我在这军营里,对盥洗又不注意,竟忘了这件事了!”姜霂霖笑了起来,随即教帐外的亲侍端进来一个鱼洗,执意要姬妍若洗一洗。看那样子,若是姬妍若不洗,姜霂霖就会将她的脑袋按到那鱼洗之中。
只是这一盆清淡无色的水教姬妍若犯了难:“这、这如何洗——”
“这如何不能洗,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洗的!你若不洗,擦是擦不掉的,你看看你这张脸被你挠成了什么样子!”
姜霂霖理直气壮,只管苛责,在她的脑子里,直以为出身娇贵的姬妍若是在抱怨军营里的水不够清澈。
一旁端进来鱼洗的亲侍实在看不过去,这才好心出言提醒:“将、将军,公主不是那个意思……”
姜霂霖转过头去看自己的亲侍,一脸疑惑:“那是何意?”
“哪有女子素面朝天的,更何况是公主殿下。”
这理由在姜霂霖这里显然不能够成立,她撇撇嘴道:“难不成就让她这么抓自己的脸么?”
亲侍又道:“女子洗面是要用澡豆的,再次之,淘米水也是可以的。”
姜霂霖的眼睛睁地比铜铃还大,挑眉相问:“什么东西?”
亲侍看看一脸茫然的姜霂霖,又看看低着头红着脸的姬妍若,呼出一口浊气,无奈道:“将军,慕辰前年成婚,我家娘子便是这般。”
姜霂霖头一次觉得自己在士兵面前像个白痴,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感。遂回过头来向姬妍若求证:“他说的可是真的?”
“将军,慕辰哪里敢骗您啊?”
“你闭嘴!让她说!”姜霂霖厉言喝止,瞪了亲侍一眼,又回头询问姬妍若。
姬妍若微微点点头:“若儿从未用这种水洗过。”许是担心姜霂霖嫌她金贵,说罢又急着补了一句,“不过这水若儿也是可以洗的!”
姜霂霖瞬间觉得自己的二十一年彻底是白活了,即便自己没有提出这种要求,她那父亲母亲大人为何就从未提起过此事呢?她纵然是个将军,可毕竟是个女儿身,这一点不假!
“军营中可有什么淘米水?”
“自是有的!”
“什么?”姜霂霖的脸拉的像驴脸,“本将军为何不知?莫非是你们偷着在用?”
慕辰双腿一曲,慌忙跪在地上,向姜霂霖解释:“将军,将士们见您一直用清水,以为您是在特立独行!且这里是城外大营,若是上了战场,行军驻地,荒郊野岭的,谁还顾得上这些,便是清水也是极奢侈的了!”
特立独行……姜霂霖似乎受到了重创,世上还有她这种心甘情愿将好东西拒之门外的特立独行?
“去,这就给我去找什么淘米水来,还有什么澡豆!”
慕辰跪着未起身:“将军,澡豆这样的东西也只有您府上才会有了!”
“我府上?”姜霂霖气结,她活了二十一年,就算是澡豆的爹她都没见过,更不要提什么澡豆本尊了!可她眼下又不能倒苦水,不然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还不教众将士笑掉大牙了!姜霂霖只能暂且装了样子,“那就淘米水,赶紧的,若是公主的脸再红下去,本将军便军法处置你!”
慕辰闻言,片刻不敢再耽搁便跑了出去,没用多长时间,就将淘米水找了来。
姜霂霖的余光一边偷看着姬妍若洗面,一边又佯装着不在意般盯着案几上的残羹剩饭。两颗眼珠子转来转去见,她冷不丁发现慕辰在看自己,胸中的火苗又是腾地一下子窜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