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座,赐座——姜爱卿,你真的不用先回去歇息么?”
姜霂霖看着姬颂在她面前掩饰不住的焦急,暗自哂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坐下来:“多谢皇上,臣无碍。”
说罢她不再多言,想看看这小皇帝如何开口。
姬颂明显地不安,握在扶手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来回搓弄,有好几次就要开口了,可就在与姜霂霖对视的那一刻,又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来回这么几次都没能成功,姜霂霖看在眼里,心里笑言这小皇帝的顾虑还挺多的,便率先开了口。
“皇上想同臣商议什么?”
“就、就虎符……哦、不、不是……是那个……平乱啊!对!平乱!”
“平乱怎么了?”
“平乱……”姬颂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小心,边说边思考,“平乱的时候可要用凤黎六师?”
“会用一些,不过也会调用阴八师。”
“朕、朕很忧心,”姬颂的身子向前探了一探,目光落在姜霂霖的右臂上,满眼的关切,“姜爱卿不论是到什么地方都与朕说一声如何?朕担心你的身体……还有用多少兵,也、也……”
“臣会让属下报上来,呈予皇上,皇上不必为臣的身体担忧了。”
“那就好,那就好!”
姜霂霖笑笑,这姬颂哪里是在关心她的身体,分明是知道要不出虎符,便退而求其次,想了解大週的兵力。
“就这事儿吗?”
“还有——”姬颂担心姜霂霖就这么走了,急忙站起身,又觉自己太过急躁,缓缓坐了回去,“平乱之事会不会影响新建都邑啊?朕、朕倒是不急,实在是这一个月来每晚都要梦到父皇。父皇说他很是惦记此事,他还斥责朕,说朕是不孝之子……姜爱卿,你看这事……”
现在的小孩儿都比她们那个时候的心眼儿多吗?姜东扬是这样,小皇帝也是这样。还托梦?谁都能看出是编造出来的,可偏偏又是没法子确定真假的。
“皇上失眠多梦吗?想是御医还没有走远——”
“不必不必!”姬颂急忙起身,察觉姜霂霖眼底的笑意,他一副窘态地再次坐回去,心虚地笑两声,“姜爱卿,你这是在逗朕啊?朕没骗你,真的梦到了,朕这些时日总是为此事惶恐不安……”
“臣怎敢戏弄皇上。”
“那——”
“皇上给魏楠提提官职吧。”
“他不是已经在十二名将里头了吗?魏家嫡长子现在还是柱国呢!”
“可是魏柏在平乱之时受了伤,他如何能去邑洛?”
姬颂的脸上立即见了喜色:“是营建新都吗?让他去为朕建新都?”
姜霂霖起身,走到殿中半跪:“是啊,臣向皇上请命,派魏楠先去察看一番,过段时日,臣复卜一次再去相宅。同时平乱謪国罪臣,把那些俘虏迁到邑洛去营建新都地基。”
“朕准了!准了!”姬颂欢欣雀跃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姜霂霖的面前将她扶起,“朕就全部倚仗姜爱卿了!”
“这是臣子该做的。”姜霂霖冲他笑笑。
姬颂兴奋地在姜霂霖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邑洛乃天下之中,东可控各诸侯国家,西可以拱卫凤黎,南可威服淮夷,北可扼幽燕!看谁还敢乱我大週!”
“皇上竟懂这么多?”
“啊……”姬颂回过神来,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这、这都是太卜大人讲给朕听的!朕哪里懂得这些……”
姜霂霖皮笑肉不笑,看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作为天子,也到了该懂的时候了。”
姬颂不知她此言何意,不敢轻易应声,便把话题又引到了她的身体上。
“姜爱卿,你好好歇歇吧,叛军没了主帅,身下那些交给那些小将们也是可以的。”
“臣不敢大意,从前就是因为大意才让冯鲜钻了空子,使得卢柱国血溅永安殿!这次可是危及大週江山的叛军,臣万万不敢有丁点儿的懈怠!”
“哈……”姬颂面上无光,尴尬道,“冯鲜此人油嘴滑舌,朕做太子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果真,朕刚刚登基,他就来害朕了……日后想是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出现在永安殿了,如今有姜爱卿帮朕,那些佞臣是不敢来的!”
“皇上英明。”
姬颂摸摸自己的耳朵,露出一个稚嫩的笑容。二人沉默了片刻,姬颂又忽然道:“姜爱卿,你去新都相宅的时候,朕准你把你的两位夫人都带去。朕听闻你们很是恩爱,她们在这场战争中也立了不少功。左司寇已经入朝为官,你那二夫人的爹爹曲湛也封了敬侯,妇人家,朕实在是除了珠宝绸缎没什么能再赏的,就命她们陪着你去营建邑洛吧。”
这是担心她为卢家和曲家请赏吗?还没等她主动说,就以这样的方式堵了她的嘴。姜霂霖实则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不过这更能说明姬颂的小脑瓜里可是考虑的很多的。
“臣代两位内人谢过皇上。”
见姜霂霖没什么反常,姬颂松了口气:“这样你也好安心嘛!”
“皇上若无其他事,臣这便告退了。”
“还有一件事——”
“还有?”
姜霂霖挑了挑眉,姬颂这几日定是没睡吧,不然怎会考虑这这诸多事宜。因为就连姜霂霖自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姬颂担心的了。
“朕的叔父——”
还能想到这一层,姜霂霖的心底震颤了一下,面上装作听不懂,想试探一下姬颂的问题是否如她心中所想那样:“您的叔父?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