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烟小心的拨开一片大叶的杂草,一株生在腐木上的小巧植物印入眼帘。
“色如丁香,其瓣有三,为齿状。其叶有四,柳黄色,絮状。”白玉烟小声背出阿娘给她的花草奇书《异草纲》里的内容,不论横看还是竖看,这分明就是紫夷花啊。
紫夷花,是记载在《异草纲》里的一种解毒圣品。书上说,只需一片花瓣,便能解百毒。若将整朵花配合花叶与几种药草调制而成的茶饮服下,日后就可以百毒不侵。
可是《异草纲》里的植物大多都在数千年前便已绝迹,而这紫夷花就是其中一种。这山谷里怎么会有已经绝迹的紫夷花?
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白玉烟倒是没有怀疑过花的真假,皆因此花长得十分奇特,想认错都难。
算了,先别想这么多,救人要紧。
《异草纲》里有注明此花的采摘方法。因花瓣一旦离开茎干,会在三息之内枯萎,所以采摘时,若不能保证既摘既服,应将整株花连根拔起。
而为防伤了根茎,需得用玉石挑出根茎,那花叶有剧毒,千万不能直接触碰。
白玉烟正将头上的玉簪取下,却见一只墨灰色甲虫不知何时爬到了她攀着山壁的手边。
“啊!”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白玉烟惊叫一声,力道一泄,攀着石头的手一软,整个人就往下跌去。
山谷清幽寂静,那声惊叫在山谷回荡,原本只是利用神识伪装、假作晕厥的贺若玘甫一睁开眼,就看到那个将她从喜堂带走的姑娘从高高的山壁上滑下来。
贺若玘瞳孔一缩。
失重的感觉将吓得三魂离体的白玉烟拉回了神,若是再不采取行动,她只怕得摔成重伤。
白玉烟临危不乱,凌空翻身,手一探一拉,抓住了数根草藤。这草藤颇为坚韧,虽不可避免的被她扯断了几根,但也好歹为她阻了落势。趁此机会,她施展一招裂山爪,手指根根扣进坚硬的山石中,脚踏凌波缥缈步,总算稳当的挂在了半壁上。
白玉烟惊魂未定,倒不是因为差点摔下去。她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爬来爬去的小东西,刚才的甲虫可是差点把她吓死了。
她见到紫夷花一时忘形,竟忘了书上有记载,紫夷花生长之处,常有一种伴生毒虫出没,此虫依靠花叶上的露水维生,因此具有花叶的毒性。
唉,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白玉烟呼了呼刚才握过草藤的手,手掌被草藤划出了数条血痕,整个手掌火辣辣的,此刻伤口已经渗出了血珠,将手掌都染红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身为习武之人,这点小伤倒是不算什么,只可惜她头上那唯一一根玉簪在刚才掉落的时候丢失了,现在要怎么采药?
就着挂在山壁上的姿势,白玉烟将全身上下查看了一遍,发现了腰间挂着的一块火赤色玉佩。
这是太爷爷破例传给她的赤心佩,原是传给家主的一件信物。
爷爷去得早,她的阿爹是太爷爷一手养大的。到她阿爹当家主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太爷爷将赤心佩扣下,没有连同家主印信一同传给他。
到后来,反而是在她将的家传武学灵玉功修炼至大成之后,破例将赤心佩传给了她。
也幸好她是阿爹最疼爱的女儿,不然阿爹他
直到她出嫁,太爷爷也没有将玉佩收回。
因为这块玉佩太过重要,所以即使是出嫁,她也将之挂在了腰间。索性玉佩是红色的,与那一身嫁衣倒也相称。
提及出嫁,白玉烟又想起了婚礼上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糟心事。
白玉烟将玉佩托了托,虽然把家传的玉佩用来挖掘草药,未免有些不敬先祖,但为了救人,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将玉佩放回腰间,白玉烟抬起袖子,咬下一块布巾,小心得将渗血的手掌缠好,重新往上爬去。
被那只渗血的手握过的赤心佩闪过了一丝金红色的光芒,只顾着往上的白玉烟没有看见。
白玉烟回到之前发现紫夷花的位置,那只墨灰色的甲虫已经不在了,至于之前攀过的那个地方,她是不敢再停留了。
白玉烟将赤心佩解下来,往紫夷花的根茎伸过去的时候,那缠附在腐木上的密密麻麻的根似被注入生命,一扭一扭的脱离腐木,显然对这玉佩避之不及。
白玉烟倒是不知道,原来用玉佩挖掘根茎是这个意思?她头一回看见这么奇怪的植物,竟然对外界有反应。
她觉得好玩,将玉佩来回的晃悠,很快,紫夷花的根茎就全部脱离了腐木,没了根部着力,紫夷花失去支撑掉在白玉烟事先铺好的大叶子上。
总算将解药采到,有了紫夷花,姑娘的毒性就能完全清除,不用另外配药了。
白玉烟施展轻功从山壁上飘下来。脚步不停的来到新娘子姑娘身边,将花瓣摘下喂给她。
在这一过程中,白玉烟察觉到了一丝抗拒。
姑娘已经醒过来了?那就好,没有毒入肺腑,这解药来得不算晚。
白玉烟仗着姑娘不会武功,硬是将花瓣喂进了嘴里,然后堵着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接着才一脸歉意的解释道:“姑娘你中毒了,这是解药。此花瓣离开花托三息之内便会枯萎,不得不出此下策,无意冒犯!”
花瓣入口即化,凉凉的汁液顺着喉咙划下,很快缓解了中毒后的燥意,让她身心一轻。贺若玘死死克制的长长指甲渐渐放松下来,放过了折腾已久的手心。
姑娘睁开眼睛,白玉烟见她那双满含着风霜的眼里掠过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也许是她经历得太少,白玉烟并不懂得这些情绪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