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然升了侧福晋,倚梅苑便又多了许多伺候的人,周嬷嬷一直照顾着弘昭,安然便把春和升为掌事姑姑,春杏夏荷这两个名为二等实则好干着洒扫活计的小丫头,终于升了一级,成为贴身侍候安然的一等大丫鬟。
弘昭满月酒结束,胤禛没有提将管家权交还给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问,安然拿着手里的对牌,吩咐春杏:“去将各处的管事嬷嬷都叫来吧,咱们一起来算算账。”
安然管家这段时间,对管事的奴才和嬷嬷们向来好言好语,因此他们过来时皆嬉皮笑脸,吵吵嚷嚷的。
一群婆子奴才站成一排,有那胆大的,见安然好整以暇地坐在廊下饮茶,也不说话,扬声笑道:“不知侧福晋叫咱们过来有何要事?这天儿也热起来了,太阳底下,咱们这些老婆子不经晒哩!况且,这院子里一大堆活计,您有空在这儿喝茶,咱们还有着差事呢!”
“放肆!谁允许你这么和侧福晋说话的?”夏荷当即训斥道:“不懂规矩的东西,该当掌嘴!”
早就在一旁等着的小顺子带着几个太监立马将那婆子按在地上,“啪啪啪”就是几个嘴巴子,打的那老妇的脸顿时红如猪肝一般。
原本吵吵嚷嚷,站的歪歪扭扭的管事们吓得当即噤声。
有人咽了咽口水,试探问“侧,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
“说了几句玩笑话?”夏荷呛声道:“一堆不着四六的老货,仗着手底下管着几个奴才,就轻狂地不知道姓甚名谁了?也就我家侧福晋性子好,只不过是赏了几个巴掌,若换了主子爷,就你们这见了主子东倒西歪,不知规矩的模样,早就拖出去打死了!”
安然憋着笑,借着喝茶的功夫看了夏荷一眼又一眼,心想平日里只觉得夏荷说话干脆利索,没想到骂起人来,竟也是一套又一套的。
有婆子看了眼安然,见她只顾着喝茶,心里有些不服气:“夏荷姑娘也不用吓咱们这些奴才,若奴才们有什么错,还请侧福晋指点一二,福晋管家时,可从未有上来就直呼人巴掌的,今日侧福晋这是为了哪般?”
“为了哪般?”安然手在扶手上杵着下巴,看向提问之人,笑道:“我记得你是厨房的管事。”
那人上前行礼,还颇为恭敬:“奴婢姓郭,确为厨房管事,管的是采买一事,自四阿哥搬入阿哥所,便一直伺候着。”
原来还是个长老级别的人物。
“郭嬷嬷。。。”安然将厨房的账本翻了翻,漫不经心道:“既是厨房的采买,我这儿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请教郭嬷嬷。”
郭嬷嬷挺了挺胸脯:“侧福晋初初管家,怕是许多事情都不太懂,您尽管问就是了。”
安然指着账本:“远的不说,就说我儿弘昭昨日的满月宴,账本上记载了一个鸡蛋十文钱,昨日一天就用了两千枚鸡蛋,这一下,就去了2o两,可坊间的鸡蛋,一直卖的都是三文钱一个,所以我想请问郭嬷嬷,咱们府上是哪儿进的鸡蛋,竟比外头的贵上这么多?”
郭嬷嬷“呵呵”一笑,心想原来是这事儿,这种事在采买中一直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于是她半点不心虚地回道:
“侧福晋有所不知,咱们府上到底是皇子府,主子爷自小便金尊玉贵,一应吃的喝的,全都是用的最好的,那坊间的鸡蛋,都是村里人自己攒的,鸡屎泥土混做一堆,哪儿有咱们府上鸡蛋味道好,来的干净呢?故而贵就贵在这地方,侧福晋若不信,亦可去内务府查查,送进宫的鸡蛋是不是更贵一些。”
安然重点并不在价格上,听她这样狡辩并不恼,而是又问:“昨日宴席上的鸡一只就要二两银子?”
郭嬷嬷抬了抬下巴道:“那鸡选的都是最精神,长的最好,肉质最嫩的鸡。”
安然:“是吗?昨日一共进了一百只鸡,我若记得没错的话,前院消耗了6o只,后院消耗了3o只,那其他的1o只去了哪里?”
郭嬷嬷眼神闪了闪,她原以为安然在乎的是价格,没想到算的这么精细,竟连消耗了多少都知道,但不过1o只鸡而已:“侧福晋怕是算错了,咱们这两百只鸡可都用在宴席上了,鸡肉处理好了堆在一块儿,炒菜时有多有少的,不是正常吗?”
“正常?”安然挑眉:“鸡肉有多有少的正常,可为何后厨的鸡头,也正正好少了十个呢?”
“这。。。”郭嬷嬷眼珠子咕噜噜转:“想必,想必是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猫,老鼠什么的给叼走了吧,这些个畜牲,就喜欢这些东西,昨儿那么忙,许是奴才们没看着,这才让它们得了。”
“确实是老鼠。”安然见春和从外头进来冲她点点头,嘴角扬起笑,吩咐春和:“让那些老鼠都进来吧,咱们也瞧瞧这些老鼠有多肥。”
倚梅苑门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快,小李公公就押着一群人进来,这些人个个面色富态,穿的也富贵,尤其有个最小的男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却肥头大耳,三四层下巴,两只眼睛都被挤的看不见了。
几人被按着跪下,嘴里都塞了布,正“呜呜”地挣扎着,小男孩更是犟的厉害,在地上就像一条上岸的鱼,小李公公眼睛一眯,就有侍卫上前“啪啪”给了两巴掌,训斥道:
“没规矩的东西,侧福晋面前也敢放肆,还不跪好了!”
郭嬷嬷见了大惊,扑过去就将那男孩抱在怀里:“哎呦我的乖孙!”
她捧着乖孙的脸瞧了又瞧,许是肉多皮厚,也就只红了一点,但她依旧心疼的不得了,将孙子堵在嘴里的布取下来,一把搂进怀里。瞪着安然道:
“奴婢若是哪里得罪了侧福晋,侧福晋尽管来找奴婢就是了!好歹我们这一家子也是正蓝旗包衣,您这样仗着四阿哥撑腰来羞辱我们,就不怕宫里来问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