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骗了她一次。他其实没睡,隐隐约约听见她开门,走路,打电话的声音。
房间隔音很好,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他无声息地感受到她并不太开心。
余笙的睫毛浓浓地塌拉着,毛毯下的身体缩成一小团,像一只躲在洞穴里冬眠的小动物。
周衍在想怎么叫醒她,室外实在太冷,睡下去会感冒。
他刚刚站起身,手还没触碰到她的肩膀。
“活到下一个春天。”
“你这保姆还真是当上瘾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
余笙醒得很早,眼皮像被胶水黏在一起。她晚上做了噩梦,但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
躲在被子里滚了两圈,余笙费了很大力气说服自己起床,一打开卧室门,她闻见醇厚的黄油香味。
“周三,我昨天晚上吃药了吗?”余笙摸索到厨房,看见吧台上的小碟子里是五颜六色的药丸。
“吃过了。”周衍在手机上的闹钟响起来的第一秒按掉了它,“你要吃早饭吗?”
余笙每周二有早课,她通常顺路路过中式早餐店的时候解决。
“你在做什么?”
“三明治。”周衍换了个更准确的描述,“把从wholefood买来的鸡蛋煎熟,夹在全麦面包里。”
余笙接过盘子,问:“吃了是不是就要多付你500镑。”
“一个三明治要卖你五百,我也没有黑心到那种程度。”周衍回过头,看见她光脚踩在地板上。
他到玄关处拎出一双新的拖鞋,拱到余笙脚下:“要我送你去学校么?”
余笙摇头,她今天只有一节关于音乐史的课,连琴都不打算背。
周衍蹲在地上,仰视她:“我下午要去和朋友见一面,如果你要接,早一点打电话。”
余笙咬了一小口面包,半熟鸡蛋的汁液流出来,她说话含糊不清:“周三,你不能要求我。”
“我没有要求你。只是告诉你,我开你的车出去。你打电话,我马上就过来。”他拍下手,重新站起来。
余笙瞥见他的右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像绵延在半山腰的公路,顺到手肘的位置。
“周三,你右手上有道疤。”
周衍低头撩开白色t恤的袖口:“这个吗?”
余笙盯着看了会儿。医生告诉过她,这种情况因为皮肤在修复过程中纤维结缔组织过度增生导致的疤痕。觉得不好看的话,后期可以考虑手术去除掉。
周衍看她认真观察的样子,无所谓地笑笑:“以前被人捅过一刀。”
“在纽约吗?”
“嗯。”
余笙和平时一样的时间出门,她走进教室,里面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