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听李家村旁的人说过,邵砚山家境贫寒,但那又如何,少年有志何愁成事,他们一家也断不会以出身高低去评判人家。
只是……
想到这儿,她侧头看向自己娇俏的女儿。
年轻人的事儿他们也不打算过多插手干预,随缘罢。
*
林初月饭后便匆匆去了村长夫人家。
她带着自己快速描摹的牡丹与芍药。
起初开始画的时候,因为不大习惯这过于薄的纸张,林初月还不小心用炭笔把几张纸戳坏了,后面渐渐的熟悉了才描摹出了明显的花纹。
出来的成品和林初月之前练过的花卉极为相似,虽颜色更深些,但已经是在这个时代能够画出最贴切的模样了。
林初月到的时候,村长夫人也在秀帕子。她的速度要比旁人快上许多,下手既稳又准,绸缎还不见描摹的痕迹,想来是图样已经深入记忆,随意下针,便能稳健的扎出来。
“邵家的姑娘,你是说这牡丹芍药图你有想法了?”村长夫人把手上的绣绷置于小茶几上,抬眸问她。
“恩,”林初月点头,随后把自己画好的图案放置于桌上,给村长夫人看。
“我研究了之前绣铺里绣娘描摹的图案,上面的牡丹芍药都十分美丽生动,让人看了便心生喜欢,两花虽各有千秋,但仔细想来,二者花期确实不同。”
村长夫人颔首,示意林初月继续说下去。
“通常牡丹在五月开放,而那芍药要晚上半月左右,那若在同一时节,牡丹盛放时,芍药应还在闭蕊,芍药盛放时,牡丹花期已过。”
村长夫人凝眉:“你的意思是说,这幅牡丹芍药图雇主要的不是两花争艳,而是一开一败?”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要这副绣品的人是于安县富绅钱老爷的夫人,听绣铺掌柜说,几年之前,钱夫人和钱老爷还是伉俪情深,恩爱有余,即便成婚已有二十余年,依旧恩爱不改。
可偏偏几年之后钱老爷却看上了一位院里的清馆,听人说那女子身世可怜,是罪臣之女,原也是千金小姐,一朝厄难才流落到这般境地。钱老爷抬了那瘦马为小妾之后,原本恩爱了几十年的夫妻,自此不再从前。
钱夫人当然不如年纪轻轻的女子那般貌美,而那小妾据说还怀上了钱老爷的独子。
在这种情况下,钱夫人要送小妾一副牡丹芍药图,这很难想象是别无他意的。
或许也是失意女子的一种排遣罢了。
村长夫人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只觉得是描绘的图案还不够精致秀美雇主才不满意,如今听林初月这样一讲,倒是犹如醍醐灌顶。
虽说这种想法只是猜测,但也是有根据而来,不是凭空猜测。
“邵家姑娘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你便按照你的想法下手,”说着村长夫人把视线转向了桌上的那幅描摹图,目光触及图纸,她视线顿住。
村长夫人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画法,只单用一种颜色,灰蒙蒙的几片阴影便构造出了花的模样,还尤其生动逼真。村长夫人的父亲也是这张家村为数不多的秀才之一,因家庭影响,也算识得几个字,通晓些道理,和目不识丁的村妇当是不同。
“这画好生稀奇……难道是你弟弟教的?”
听到弟弟这两个字,林初月先是一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村长夫人说的应当是邵砚山,她即刻点头。
“恩是阿砚教的。”
“果然家里有读书人,便是不同的。”
听着村长夫人的话,林初月若有其事的点头。
两人又就这幅图的构造商议了会儿,天色已有些晚,不多时,院子里进来了几名村妇。林初月看,是当时她来的送还绣帕时的那些村妇,应当是来领工钱的。
按照惯例前一日交绣品,后一日领工钱。
村长夫人招呼她们坐下,去里屋拿出自己之前记录数据的账本,对着人头,一个一个的发工钱,收到工钱的村妇都喜笑颜开。虽比不上自家主业收入来得多,但也算是份来钱轻松的活计,只要别贪懒不仔细绣花时出岔子,那就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