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携芳用力将斗篷裹紧,还是冷得直打颤,麟德殿偏殿里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呀!这位大人是……蒋小姐,您怎么和这位大人……
——蒋小姐,这可怎么办?
——蒋小姐,好在只有我一人知晓此事,您快,快穿好衣裳,我找人将您送出去,就当没有此事。
——快呀!快些!有人要来了!
——蒋小姐,您怎么在抖呀?这样可是会叫人现的……
——快呀!蒋小姐!快出去啊……
周遭一片黑暗,一丝丝光亮也看不见,只有那个提着宫灯的紫衣宫女是亮着的,只是她的身形不断变大、不断变大、不断变大!最后充斥她整个视线的,只有那宫女面上担忧、嘴角却冷笑的扭曲面孔,阴森森像是毒蛇的獠牙,咬住她就要往地狱里拖拽!
蒋携芳一下睁开眼,胸口喘得像是即将憋死的老人,她双手死死抓着被子,双眼在漆黑的屋子里睁到几乎要开裂。
原来她已经回到了家中,正躺在自己闺房里。
她出的动静惊醒了帘外的侍女,侍女举着油灯走近,“小姐,您怎么了?”
蒋携芳转过眼睛直直看着她,“怎么还没天亮?”
那侍女道:“小姐,您回来后才睡下不到半个时辰。”
屋子里瞬间响起蒋携芳尖锐的声音,“我问你怎么还没天亮!”
侍女被吓得哆嗦一下,“还有一个时辰,再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
蒋携芳浑身都起抖来,侍女也不知她是怎么了,正不知所措,忽然听见蒋携芳道:“备水,我要沐浴。”
侍女劝道:“今日除夕,这会子府里的人都歇着了,灶下也没有……”
“我让你备水!”蒋携芳尖锐到近乎凄厉的声音响起,她以往虽然脾气也不好,但从来没有这副样子,瞧着竟像是疯了,侍女不敢违抗,只得出去找了人烧水。
几个小丫头睡梦中被喊起来,慌里慌张地烧好水往房里送,等一浴桶的水灌满,她们下意识想要服侍,却都被蒋携芳赶了出去。
明亮的烛火下,少女脱下衣裳,烛光照见她细腻的肌肤上添了几道青紫的男人指印,她一下像是被烫着了眼,慌里慌张熄灭了烛火,然后急急迈入了浴桶中,直到此时,一直被忽略的疼痛才撕裂般从身下传了上来,蒋携芳被迫回忆起今晚在偏殿里经历的一切,回忆起那个男人是如何在她身上……
“啊……”
她一下凄厉地叫喊起来,了疯一样砸浴桶里的水。
守夜的丫鬟坐在帘子外,听着里边的动静,不耐地撇撇嘴,心道:也不知又的什么疯,回来后就变了样子。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丫鬟打了个哈欠,心里惦记着府里年会给的赏钱。
终于天亮,蒋携芳却是病了,一直到晌午仍倒在床上恹恹不乐,她对侍女道:“快,去请爹爹来看看我。”
侍女自然应是。而此时蒋家大堂内,蒋尚书正跪在大堂内接旨,想起已经回家的女儿,他心里抱着几分侥幸,然而在听完內侍监宣读旨意后,他人傻了,圣旨上说儿子买通宫人盗窃贡品,斥他教子无方连家都管不好更没资格管理国事,就将他的官职给削了。
听到这个结果,蒋尚书目眦欲裂,他接过圣旨就往內侍监怀里塞金子,內侍监可不敢收他的钱,更不敢直接说出陛下的打算,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便暗示了一句,侯爷还是去问你的好闺女吧!
蒋尚书,现在只剩下宁安侯蒋婪仁了,蒋婪仁目送內侍监离开,然后就径自去找了自己的女儿。
蒋携芳遭受巨大打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正是需要父亲关怀的时候,见父亲这么快就到了,她心中无限委屈正待诉说,刚刚爬起来,却被父亲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屋子里所有人侍女都呆住,蒋携芳脑袋歪向一边,神情还呆怔怔没有回神。
“你说,你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
蒋婪仁的这句话落下,蒋携芳才终于感觉到脸上的痛楚,她半边脸火辣辣地痛,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蒋婪仁对上她的目光,气得不停起伏的胸膛也停了一停,仿佛这才回归理智,他挥挥手叫下人都退下。坐在蒋携芳床前道:“你知不知道,陛下削了为父的的官职,那內侍监收了好处才暗示我来找你,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快说!”
蒋携芳闻言,一下忘了父亲刚刚打过她,她愧疚又慌乱地缩起来,在父亲的逼问下也不敢吐露自己昨夜失身给一个陌生男子,只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己的谋划,“我……我还没进去,就被现了,事情没成。”
蒋婪仁指着她,“你怎么如此糊涂!”
蒋携芳泪水夺眶而出,抱着膝盖不敢说话。
蒋婪仁恨铁不成钢地将她骂了一顿,才甩手离开。
然而一走出女儿屋子,蒋婪仁面上那又气又怜的神情就消失了。其实他早就知道昨夜蒋携芳的谋划,否则也不至于昨夜女儿晚归却不闻不问。
“没用的东西,还以为那么晚回来,是事情成了呢!”
但此事也不能全怪他女儿,他女儿如此貌美年轻,天子都能将人赶出来,可见天子多不是个男人。蒋婪仁甚至怀疑,天子压根没有男人的能力,他不信有哪个男人面对美人儿投怀送抱还能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