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的忏悔算什么,他好兄弟都远走高飞一整年了,这期间丢的东西他能补回来吗?
只要谢汶这里不掉链子,冼律就有底气。
他把酒杯一放,避重就轻地大略讲了一番:“为什么住院……其实原因挺多的,听说姜知野那段时间像个工作狂,不爱惜身体,所以才生病了。或者,受情伤了开始折腾自己了呗。”
谢汶颔:“原因这么简单。”
“不过这个院他住了很久,”冼律又说,“而且姜知野住院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一家闻媒体报道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所以——”
“所以,”冼律断言,“这时候又出现了第三种说法,他是因为退婚的事在姜家和父母起了争执,言辞间说了什么忤逆二老的话,才引得他爸动手,狠心把儿子打伤。”
这种说法显然更可信,后来冼律也在医院见到过姜知野本人,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冼律都觉得一阵暗爽。
谁见过姜知野最狼狈的样子?恐怕谢汶都没见过,可他却看见了。
最解气的是,姜知野不仅要像个落魄的弃兽一般自己给自己舔伤口,舔好了,他又要去宋家负荆请罪,承受一轮的泄怒。至于姜知野受了多重的伤、伤在哪里、有多痛苦,冼律才不会说。
他绝不会在谢汶面前多透露一个字,一切信息点到为止,与此同时他更坚信,姜知野不会想在谢汶面前提起这些事。这样一来就更好了,谢汶知道姜知野为他的自私任性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又不会因为个中细节而心疼他。
冼律挑了挑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怎么样,解不解气?你昨天下飞机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了,但我实在害怕你心里还有他,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谢汶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
“我这点嘲笑跟他玩弄你感情相比不算什么,事实证明,你离开了这个暴君会过得更好。”
谢汶垂下眼睑,不置可否:“玩弄感情这个罪名有些过了,他其实……说这个干什么,都不重要了。”
两人碰杯,话锋一转,谁也没再提姜知野。
晚上分开时,冼律已经喝了不少,双脸酡红,眼神迷蒙,他捧起谢汶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说道:“太好了,你又成了以前的谢汶。”
“喝醉了?”
谢汶拍拍他的背:“我帮你叫车。”
“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再掉人陷阱里了,也别被人骗得什么都不剩,行不行啊?”
冼律稀里糊涂说着连不成句子的短语,谢汶哭笑不得,只好连连应下,等到把冼律送上车后,他从好友的衣服里摸出手机,给冼烨打了电话,又和司机交代了几句。
谢汶的身影在视野中不断倒退,眼前的街景飞变化,冼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双眼。
尽管谢汶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乎过去的那些事了,但他还是很害怕。
这种害怕的来源并不在谢汶身上,而是在姜知野。
姜知野是个狠角色,他对自己心狠起来没有丝毫心慈手软,这样一来很难不出事——毕竟谢汶的心很软。
冼律倒吸一口气,头疼地敲了敲额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这话不太准确,天生一对?这个更不准确,天生相克?天造地设?
想不到那句话,冼律不想了,他彻底放松身体,浅睡过去。
这些天谢汶一直待在何日君再来整理制琴室,偶尔会在清晨练一练小提琴,隔壁那家没有名字的咖啡店他已经去了不下四五次,每一次都没赶上老板在。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汶特意让孟蜀多准备了一副碗筷,半小时后卓一明背着琴盒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见到老板椅上的谢汶,他先是顿在那里,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对如今的谢汶很陌生。
“……哥哥?”
“嗯,吃饭吧,”谢汶摘掉眼镜,对着他笑了笑,“去把孟蜀也叫下来。”
“哦,哦。”
卓一明有点紧张地攥着袖口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制琴室,他觉得许久不见的表哥变了好多,可一开口又是两人从前交流时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三个男人在餐桌前坐下,孟蜀去楼上的厨房端蛋花汤,放在桌角上的手机震颤着一寸寸挪动,眼见快要掉下去,谢汶伸手捞了一把。
屏幕忽明忽暗地闪烁,来电显示:活动中心校长助理。
谢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只撇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坐在对面的卓一明眼疾嘴快,目力极佳的他一眼看到屏幕上的字,便对着正在小心翼翼端着饭煲下楼的孟蜀道:“孟哥,是音乐活动中心的校长助理,他给你打电话了。”
“快,快接,帮我开个免提。”
卓一明从谢汶手里接过电话,指尖迅点了几下。
“喂?孟先生。”
“李助理,请问有什么事?是活动中心那边出问题了吗?”孟蜀扬着下巴,双手戴着手套,一点点向饭桌挪动。
“啊,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电话那边的李助理迟疑道,“罗校长托我问孟先生一句,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活动中心代言人?”
孟蜀隔空和谢汶对视了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孟蜀却答道:“找到了,非常合适,外形绝对符合高层领导的要求,告诉罗校长准备签合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