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珍抿嘴，声音更小：“奴婢听说，他们还有人证，但到底是谁，怎么证的，奴婢不知。也有几位大人帮着郡公说话，但都被革职，一同下狱。”
“不仅如此，圣上以内宫不安全为由，令您无诏不得入宫。萧美人也因为佩兰姑姑被牵连，从美人降为常在，从未央轩搬去了永巷。”
永巷是太极宫内的冷宫，那边的宫殿年久失修，几乎可以称之为危房。
李念越听越觉得心寒。
怀珍看出她的难受，没继续往下讲，话锋一转，挪到了邵家身上。
“邵二公子原本只是内阁执笔，本来不参与什么决策。但经过这件事之后，圣上让他正式参与内阁议政。”她道，“不仅如此，那些空出来的官职，邵侯爷四处走动后，最后都填补了亲邵家的大人们。”
“如今的邵安，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听说那日在街市上，连建安郡公世子，都要对他恭敬客气。”
听到这，李念看着她的面庞，轻声问：“……你不觉得高兴么？”
怀珍愣了下。
她抿嘴，将李念身上的衣衫笼好，福身行礼：“长公主殿下，奴婢自从跟随殿下开始，佩兰姑姑教了奴婢很多。奴婢才知道原来同一件事，不同角度不同的人，看过去是不一样的。”
“先前我倾慕邵安公子，是因为觉得他年少有为，又是状元郎，日后定会平步青云，只要攀附上他，我自己就能再比当下高一步。”
她这样毫不遮掩地说出来，不禁让李念多了几分佩服。
“但是，这段时间，柳家遭难，奴婢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忽然就想明白了。”她摇摇头，“就像奴婢要攀附邵安公子一样，如他那般聪明的人，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助力的女人。所以奴婢明白了，自己中了陈国公家两位千金的圈套。”
“她们需要有人来衬托她们的贤惠，那个人不巧就成了奴婢。”
李念更加赞赏，慢慢点头：“你能清醒过来，实在是我意料之外。”她笑了，“我都准备等开春之后把你送出京城，此后你我两清。”
听到这，柳怀珍扑通跪下，叩拜在地：“长公主殿下，这段时间奴婢想明白了，奴婢先前受人挑唆，而殿下不计前嫌，不仅暗中救下奴婢一家，还给了奴婢一个新身份。奴婢愿一生追随长公主，报答恩情。”
李念没说话，只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她其实不想用柳怀珍。
也许对柳怀珍来说，她是深刻地反省了四个月，但对李念而言，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还像是一两个时辰之前的事。
只是如今这境况，她无人可用，只能暂且留下她。
她有太多的疑惑。
不明白以那个沈谦的手段，他怎么就会在一夜之间溃败成这般模样？
更不明白那个毫无根基的邵家，怎么就眨眼翻身，平步青云，成了朝堂上搅动一番风云的权臣。
她得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从屏风后转出来，李念一眼对上了等在屏风外的邵安。
他一身紫色朝服，微笑道：“王御医说要带你多出去走走，有助于恢复。”说完上前，撩起李念搭在身前的一缕发，“念哥，我带你出去逛一逛吧。”
李念看着他，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气质更沉稳，眼神更锋利。
他一手背在身后，浑身都发散出上位者的那股压迫感。
见李念不说话，邵安便笑起：“我知道你刚醒，很多事情都搞不明白。”他手里转着那一缕发，声音忽然凛冽了不少，“沈谦完了，你和他的婚约很快就会作废。我很快，就会和去年的沈谦一样，站在相同的位置上。”
他顿了顿：“我来保护你。”
李念看着他。
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确实渐渐逼近。
但是，沈谦从不压迫李念，也不会向他这样急切地炫耀。
引得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