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似乎过于亲近,可是孟秋实又实在放心不下。
那个连笑都不会笑的小孩,在孟秋实的注视下,学会了微笑,学会了大哭,学会了在外人面前滴水不漏,又学会在自己怀中撒娇。她一点点地看着徒儿从石像里长出了血肉,重新变回人类。
“我找了药师,已经吃过药了。”徒儿将碗又往前送了送,“我会爱惜这具身体的。”
因为这是师尊爱惜的肉身,所以她也会爱惜。
这句话换来了师尊的瞪视:“要先自爱,再爱其他人。我不要你为了我。”
徒儿闻言,勾唇笑得柔和,声音像是哄小孩儿:“好,我知道的。师尊先爱惜爱惜我,将我好容易找到的药喝了。”
孟秋实脸红,大口喝了药,她的眉眼都收拢,变成皱巴巴的一团,在徒儿见缝插针塞入糖块后,这才缓缓舒缓下来。只是做完这一切,孟秋实就躺在床上打起滚来:“啊!我可真太没有师尊的派头了。”
“谁说没有,方才师尊皱眉头的时候,我觉得心都紧巴巴的了,吓坏了。”
徒儿一本正经的话,只换来师尊的脸红。
“逆徒,胆敢嘲笑你师尊我,给我出去!”
徒儿勾唇,乖乖地朝外走。只是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孟秋实的声音:“对了,师姐呢?她没事吧?”
她们被魇气所伤,是因为围剿一只大魇,孟秋实只记得魇气激荡,她最后被师姐推开,剩下的就都不记得了,再回过神,她已经在宗门内了。如今她已经醒来,那师姐呢?
徒儿的脚步一顿,她转头看向孟秋实。
那双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红,但孟秋实仔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倒是从那过分漫长的停顿里,想了许多:“……师姐不会……”
“师伯无事。”徒儿说道。
孟秋实松了口气:“你前摇不要那么长啊。”
“前摇是什么?”徒儿问。
“……就是我的家乡话,没什么没什么。”孟秋实说着,撑着下巴,却有些疑惑。今日似乎想到过去的时候变得多了。
她没有思考太久,就整理了下自己朝着师姐的小院走。一路上人来人往,御剑飞到山门演武广场的时候,果然看到一群受伤的弟子们躺在地上晒太阳,活像是在晒蘑菇干,魇气在阳光的照射下,从伤口处漂浮上来,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黑气,宛如雾霾。
孟秋实甩了甩袖子,感慨还是自家徒儿好,又弹出一道灵力,在聚气阵中再送入一道精纯的纯阳赤炎,看着一众弟子嗷嗷地喊着“好烫”、“要烤熟了”之类的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师姐住在主峰,自从宗主退位,师姐接任宗主之位后,她就搬到了此处。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与师姐之间,似乎关系也渐渐生疏起来。
“这次讨伐大魇,我宗伤亡……这何时是个头啊。”
“莫要担忧,宗主正是应劫而生之人。佛宗佛子,还有天机阁都已经发话了。这次大劫,我等人族定是能生存下来的。”
“可是大师姐怎的迟迟不应劫?”
“或许应劫也是需要什么天数的吧。”
“你说大师姐应劫该是怎么应的?”
……
孟秋实脚步一顿,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师姐的应劫之名。魇灾出现之前,这话只有几个核心的亲传弟子知晓。到了如今,师姐应劫之人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修真界。成就师姐无上威名的同时,众人也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应到的时机。
只有孟秋实心中总有不安。
应劫,这句话一听就不怎么吉利。她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应劫的人,或有大气运,但也有大灾难。
“你在此地发什么呆?魇气好了?”
师姐的声音传来,清冷下隐着柔和:“你那徒儿……确实有几分本事,能找到向阳草。”
孟秋实抬头看向眼前的师姐,她还是如初见的那般模样,看着生疏而清冷,但相处久了,就能感觉到那份冷下隐藏的温柔。
若是当真要应劫,那就先应到自己身上吧。孟秋实看着眼前的师姐想。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很长的时光了,久到比自己原本的时代更加久远的时间。她活得精彩又开心,所以,就算是要死,也要托举着师姐往上。
因为她一路走来,就是被许多人无私的托举着往前行。
而第一次被给予的善意,正是师姐。
【令人感动的情感,所以在最后,你选择了拦在师姐的前方,成了封印魇的那个人,是么?真是个无欲无求的好人啊。可只要是人,又怎么会没有弱点呢?】
孟秋实陡然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似乎黑暗中有什么正在看着自己。可是周围一阵扭曲,渐渐的,那些往事都慢慢消散开来,最终凝成了应劫那一日。
魇魔入侵,逼迫这方天地所有的种族都不得不
“好,好得很!将吾族逼迫至此,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以我之身,封印……”
白光与黑光相缠绕,最后将要没入应劫之人的体内的瞬间,孟秋实冲了出来,取代了师姐。
“秋实!!”
天雷轰鸣,功德加身,金光大道降临,众人抬首看着天空,都目瞪口呆。
孟秋实也愣住,抬头看着天空。过了许久,她转过头,冲着众人露出了微笑来:“诸君,看来我等要在天上再会了。”
说话间雷霆加身,劈落下来,将人砸落在地上。孟秋实从地上抬起头,看着远处朝自己奔来的三人,急忙站起身,拉开了距离。她可不想她们因为天雷受到什么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