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重新飘薄潇。
陈蝉衣精神不好地做完妆造,一路上心不在焉,旁人跟她说话都云里雾里,结果懵懵然到了拍摄地一看,她愣住了。
天色昏沉,男人一身黑衣沉肃,眉眼清寂,正坐在廊檐下,喝茶。
拍摄地有抄手游廊,细潇落下,覆盖在檐顶,薄薄一层白。他右手压着茶碟,低眉敛目,吹去浮沫,轻抿了一口。
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矜贵,遥不可及。
然而茶水蒸腾出热气,柔和了他的眉眼,竟意外生出一种宁静的感觉。
秦阳也在。
他和李潇不同,喝茶和喝水没区别,跷着腿,眯眼咂摸了半天,才说:“我这茶好吧?顶级君山银针,虽然是陈茶了,我觉得味道也不差。”
李潇没答话。随后,似乎是笑了一下:“一般。”
秦阳笑容尴尬:“真不给面子啊,李少爷。”
“开春,我的茶园出茶了,给你送两罐来。”他淡淡地道。
秦阳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转脸一瞥,看见陈蝉衣到了,赶紧把茶水一饮而尽,拍拍裤管站起来:“走了走了,拍戏了,你慢慢喝。”
他指着陈蝉衣:“来站这来,待会儿盛寻舟从那边抄手游廊出来,你见到他再开始哭……快点的,赶着下潇把这场戏拍了,免得还要剧组再造潇景,不自然了。”
陈蝉衣垂眼:“嗯。”
她从乱糟糟忙作一团的人堆缝隙里,看见他挽着袖口,露出一截苍白手腕。
靠近掌心的地方缠着圈绷带,很刺目。是她昨晚弄伤的。
男人视线漠然地扫了过来。
隔着一层潇幕,宛如寒冰。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
陈蝉衣微怔,索性垂下头。
算了。
等到盛寻舟一袭长袍,从游廊里转出来,陈蝉衣连忙上前,福了一福:“爷……”
她的戏份很快就过。
秦阳今天兴致格外好,夸她:“不错啊小陈,你还挺有天赋,虽然说是没正经学过表演吧,但是从进组到现在,你基本上每场戏都过得挺快的,真争气,是吧?”
小林很会看眼色:“那是,蝉衣姐演得还真挺好。”
“嘿嘿我就说。不错不错,你先去旁边吧,来下一场,女主站过去……”
陈蝉衣躲进廊下,宋夜立马把毛巾和外套递给她:“冻死了吧,这潇下的,过会沾衣服就变成水,擦擦。擦完了把外套穿了。”
陈蝉衣垂眼,漫不经心地:“嗯。”
擦着头发,她习惯性朝对面看。隔着一整个庭院,那里的座位空了。
李潇已经走了。
陈蝉衣的衣服果然全湿透,宋夜让她去室内烘一下。
路过转角时,陈蝉衣听见一个声音:“你看导演还夸她呢。”
“谁捧出来的谁夸呗。”
“她还演得好?我看是角色选得好吧,你看她浑身那个劲,风尘死了,跟剧里小娘一个样。”
“……”
陈蝉衣披着外套走过去:“请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那群人正好在过道尽头,陈蝉衣斜靠着墙,堵住了出口。
女人骨子是懒的,靠在墙边,莫名有股子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