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阳又拿出一份资料,道:“长青铅冶炼厂的注册资本共一千三百万元,你是大股东,钱从哪里来的?”
梁佳兵又陷入沉默。
周向阳问:“你不能说明存款的合法来源?”
梁佳兵被控制后,一直在猜测公安的真实意图,听到周向阳把话题转到铅冶炼厂的注册资金上,一颗心顿时收紧,道:“我是借钱来注册的。”
周向阳问:“借谁的?借了多少?”
这一段时间公安屡次到铅冶炼厂,主要目的是调查二道拐死者,梁佳兵完全没有料到公安突然问起了注册资金的事,暗自后悔前两天过于大意,没有订立攻守同盟。他打定主意不再正面回答,道:“我头昏,记不起了。”
周向阳道:“既然头昏,那先休息,看一段录像。”
录像正是黄仁毅被抓赌后的画面,只不过把前面部分全部去掉,只留下黄仁毅被摁在地上并被戴上头套和背铐的镜头。
这一段录像结束,周向阳道:“你认识被抓的人吧,他为什么被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现在不说,别人说了,这是什么性质,你要考虑清楚。你如果不想说,那就再看几段录像。”
第一段录像是山南地质队副队长吴宇被带上警车的镜头。
第二段录像是岭西地勘所杨成功被带上警车的镜头。
第三段录像接近五分钟,是二道拐滑坡露出黑色人骨的镜头,后面还有王大辉的相片,以及王大辉父母关于儿子前往江州长青铅锌矿的证言。这一段录像经过剪辑,里面充满了心理暗示。
第四段录像是长青县唐国兴当年交通事故的相片和视频。
录像放完,周向阳道:“看了四段录像,你有什么感受?把你带到这里来,给你看这些材料和录像,有一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事情性质非常严重,情节非常恶劣,不是你狡辩、沉默所能应付过去的。”
他突然重重一拍,声音尖利如刀,道:“你母亲七十七岁,你父亲八十三岁,还有一个三岁的外孙,你是家里顶梁柱,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人想。你这种恶劣态度,有些人会高兴,到时候,你就是杀人共犯,甚至是杀人主犯,等待你的是法律严惩。梁佳兵,你当过多年领导,有一定觉悟,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你如果顽抗到底,等待你的将是严惩。”
他又缓了口气,道:“老梁,我建议你主动交代,主动提供犯罪线索,还有可能立功,到时定罪量刑都会有所考虑。”
梁佳兵原本以为自己顶了天是经济问题,没有料到看了几段录像后,事情性质似乎变了,自己居然被牵扯进了杀人案。想到这里,他额头冒汗,一颗颗往下掉。
视频监控室,关鹏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道:“侯大利很聪明,挑选梁佳兵开刀,这人养尊处优,贪图享乐,绝对是甫志高一样的软骨头。周向阳很老练,完全掌握了主动,现在已经把梁佳兵带进沟里。梁佳兵为了从杀人案中脱身,肯定会竹筒倒豆子。现在才审讯了一个多小时,我估计三小时内能结束战斗。”
梁佳兵没有参加谋杀王大辉,更和交通肇事案没有关系,但他隐约猜到王大辉和唐国兴是被那帮人“做掉了”。至于是如何做掉的,他如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如今这个问题被公安提了出来,自己有可能是共犯,甚至还有可能是主犯,这就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
梁佳兵头脑乱成一片,阵脚动摇,但是还没有放弃抵抗,猜想公安是在使“诈”。
关鹏断言梁佳兵只能抵抗三小时以后,便离开了视频监控室,到市委开会。市委会议结束,他给宫建民打电话,问道:“梁佳兵招了没有?”
宫建民道:“还没有招,但是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侯大利有进行拉锯战的充分心理准备,喝了口浓茶,与周向阳对视一眼后,道:“梁佳兵,2oo5年3月,你和唐国兴吵过一架吧。”
前一段都是周向阳在步步紧逼,换成另一个年轻警察来提问,梁佳兵还真没有反应过来,道:“记不得了。”
侯大利态度严肃,语调平静,道:“那我提醒你,当时县国资委唐国兴副主任提出要第三方进行储量调查,不采用山南地质队的储量报告。回到办公室后,你砸了桌子上的花瓶,说以后唐国兴不知道怎么死的。果然,唐国兴死得莫名其妙。”
这一段是办公室麻主任的供述,原本与案件没有关系,但侯大利和周向阳还是决定移花接木,打乱梁佳兵的阵脚。
梁佳兵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侯大利道:“梁佳兵,你想兜底,大包大揽,随便你。砸了桌上的花瓶后,你到什么地方去了?见了谁?我告诉你吧,你见了黄大森。”
梁佳兵没有料到如此隐秘的事情都被公安查出来,脑中浮现出录像中黄仁毅被摁在地上的画面,以为公安真是掌握了大量事实,开始担心杀人案真被扣在自己头上,抗拒心理进一步动摇。
侯大利步步紧逼,道:“王大辉现了杨成功等人有意瞒报储量的做法,到铅锌矿寝室来质问你。你把杨成功和黄仁毅叫了过来。黄仁毅与国有长青铅锌矿毫无关系,你为什么叫黄仁毅过来?”
“黄仁毅在长盛老铅锌矿,与长青铅锌矿在同一条矿脉上,测储量时,黄仁毅和杨成功、王大辉等人就认识。”在办公室砸花瓶,梁佳兵猜到是麻主任告的密,但是王大辉到自己寝室可以肯定没有外人知道,那就是杨成功或者黄仁毅讲了此事。梁佳兵心乱如麻,却仍然没有放弃最后的防线,仍然在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