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文强坐在约束区,越来越不安,冷汗唰唰地往下流。
侯大利在审讯区摆弄着电脑,不理睬施文强。几分钟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始讯问。
讯问开始,侯大利和张国强先出示工作证件,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告诉施文强他涉嫌故意杀人罪,希望他对于提问要如实回答,特别强调对于与案件无关的问题,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讯问时,有一些是必要的问题,必须在讯问录中出现。没有出现这些内容,讯问则有瑕疵,甚至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比如,你是否已经收到《犯罪嫌疑人权利义务告知书》,并清楚知道自己的各种权利与义务?
比如,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比如,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有权委托律师作为辩护人,如果确实经济困难,可以申请法律援助。
比如,基本身份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姓名、曾用名、绰号、性别、出生日期、出生地、民族、文化程度、身份证号码、户籍地、现住址、工作单位及职务、联系电话。
比如,是否有严重传染性疾病、精神病、导致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或者身体有伤?
比如,是否有违法犯罪的前科劣迹?
……
这些基本程序讯问完毕后均要记录下来。如果有缺失,检察机关会挑出来,这就是最愚蠢的错误。
程序走完,这才开始进入攻坚战。因为施文强有打架斗殴等前科,且长期混迹在隆兴夜总会,审讯人员有了打硬仗的心理准备。
针对性措施就是要努力寻找犯罪嫌疑人拒绝交代的“心理支点”,想尽办法打消其侥幸心理。任何犯罪嫌疑人拒绝交代都有其“心理支点”,这是犯罪嫌疑人侥幸心理存在的根源。施文强的心理支点就是李友青先捅了吴煜,自己借用李友青的刀捅了吴煜,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
要想砍掉其心理支点,就要施加强大压力,该揭穿的一定要揭穿。要利用已有的信息,让施文强相信自己已经彻底暴露。在这个过程中,还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虚实。
侯大利问:“吴煜遇害以后,我们的侦查员找到你做过询问录,根据录,你是在胜利路下的车,是不是?”
施文强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道:“李春芳下车不久,我也下了车,应该是胜利路吧。”
施文强愿意说话,这是好事,比那些一言不的家伙要好对付。侯大利慢慢翻看卷宗,问:“为什么在这里下车?”
施文强道:“我要回家。”
侯大利问:“为什么不跟吴煜一起?”
施文强道:“吴煜要去泡妞,我不当电灯泡。”
侯大利问:“下车后做了什么?”
施文强道:“回家。”
侯大利问:“几点到家?”
侯大利围绕着回家细节,一直在套取施文强的话。施文强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张国强坐在一边啪啪打字,没有说话。
侯大利原本是和颜悦色地问话,把施文强绕进去以后,突然提高声音,道:“你不老实,你说回家睡觉,这是说谎!你家小区有视频,整晚都没有见到你,保安也证实没有见到你。你赶紧回答,别费脑子胡编!”
施文强脑门汗水冒了出来,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侯大利声音渐渐严厉:“你下车后,朝哪边走的?快说。”
施文强道:“记不清楚了。”
侯大利用轻蔑的语调道:“施文强,你脑子应该不笨啊,怎么没有想到到处都有监控?把你的行踪录得清清楚楚,板上钉钉的事,狡辩有什么用?”
施文强的头垂了下来。
侯大利再次提高声音,继续压迫对方:“那天晚上,你骑摩托车东奔西跑,做了不少事情,最后停在哪里?你以为你能瞒得过监控视频?”
监控室,宫建民、陈阳和滕鹏飞都盯着屏幕。
滕鹏飞指着施文强额头的汗水,道:“侯大利审讯水平很一般,还得历练。恰好遇到施文强这种没有太多经验的雏儿,若是遇到老手,不会上这种圈套。”
施文强意识到事情不妙,开始顽强抵抗。
交锋数个回合后,侯大利根据李友青和肖霄的口供,描述了当时的场景,声色俱厉,道:“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吴煜的哥们儿,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吴煜被捅刀子?”
施文强道:“我不在现场。”
侯大利咄咄逼人,道:“你的义气被狗吃了。与吴煜分手后,你提前来到胜利桥,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捡起扔到桃树林的刀子,还要卡吴煜的脖子,还要捅吴煜胸口,你以为你聪明,其实破绽百出。”
施文强以为有李友青作为挡箭牌,自己可以高枕无忧,这是他最为重要的心理支点,此刻侯大利的一系列描述,完全复述了当时情景,犹如在一旁亲眼所见。心理支点被砍掉,他顿时就蒙掉。
侯大利哼了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说,你以为别人就不说?给别人当枪使,你是傻子吗?你不说,你就是主谋,肯定会受到法律制裁。见钱眼开,重色轻友,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你想一想吧。”
这一段话没有明确内容,却具有强烈暗示,恰恰又戳中了要害,施文强精神慢慢崩溃,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