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到杨帆墓地。在外人面前,侯大利情感非常内敛,默默为杨帆上香。
一行人最后行至警魂园,田甜、唐有德、黄卫、李的墓地并排在一起,注视着远处的江州城。上香时,李琴面对逝去的父亲抹起眼泪,喃喃自语。侯大利定定地站着,默默面对田甜。
回程时,气氛相对轻松。
黄小军主动道:“大利哥,我考了山南大学刑侦系;李琴想要考法律系,以后去当法官;王夏想要考刑侦学院侦查系,以后也当侦查员。”
李琴不等侯大利问,主动道:“我本来也想和爸爸一样,做一个刑警,可是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我妈曾经反复给我讲过,不准嫁给警察,自己更不准当警察。我妈妈很辛苦,我不会违背她的话,可是我又很喜欢爸爸,所以我准备当检察官或者法官,和小军哥一样,也要考山南政法。”
“王夏为什么要考刑侦系?”侯大利其实大体知道王夏的想法,只不过问过了李琴,若是不问王夏,有些另外相看的意思。而且在侦办王永强案时,侯大利和田甜到王夏奶奶家去过,对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王夏与李琴虽然都失去了父亲,但两人的感受还是不一样。李是英勇牺牲,是烈士,获得了荣誉,警方和社会都给了他的家庭很多照顾。李琴痛失了父亲,却感受到了社会的温暖,心理上的创伤恢复得快些,准确来说,是整个社会帮助李琴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而对于王夏来说,父亲遇害是其人生巨大的转折点。父亲生前在银行工作,待遇不错,她小时候生活条件比同龄人更为优越,是家中的小公主;父亲遇害后,王夏家庭并没有得到全社会的关注和安慰,甚至还受到歧视。奶奶去世后,她拒绝再和母亲一起生活,独自住在奶奶家里。她学习非常努力,用勤奋学习来填补空荡荡的心灵。
当侯大利提问后,王夏抬起头,认真地道:“我爸爸是受害者,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人类社会存在,就会有凶手和受害者。我要和大利哥一样,做一名刑警,铲除人世间的罪恶,给受害者报仇,让凶手害怕。”她来到江州大酒店时,跟在黄小军身后,胆小、羞涩,此刻谈起理想,神情变得坚毅起来。
残酷的现实生活让眼前这个小女孩变得早熟,侯大利内心深处着实有些心疼,道:“其实,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只要你的生活过得幸福,就是你爸爸最希望看到的。你可以树立当刑警的理想,这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年龄还小,还有更多选择,现在不必急于拒绝其他的人生选择。”
“这是我反复考虑过的选择。我听小军讲过大利哥的事,我要和你一样。”王夏摇了摇头,态度非常坚决。
侯大利理解王夏的选择,没有再劝。人生的许多选择看似是由自己做出的,其实从更广义的角度来说,不过是从社会已经规划好的前进路线中选择一条,若是拒绝社会提供的选择,那就是离经叛道。侯大利做出了当警察的选择,这其实也是社会提供选择的一种,并非真正的背离,他所背离的只不过是侯国龙希望儿子选择的人生道路。
当夜,侯大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他和田甜已经结了婚,田甜也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牺牲。
梦中,受伤的田甜下床,坐在窗边,晒着秋日暖阳,道:“王夏会来看我,我很意外。王涛遇害,这个小姑娘的人生彻底被改变了。她的性格挺坚强,如果真能考入刑侦系,说不定是一个好侦查员。”
侯大利坐在田甜身边,握着妻子的手,道:“我考刑侦系这事,已经影响了黄小军和王夏。这就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抖动以后,会产生谁都无法预料的结果。”
田甜仰头迎接着阳光,感受太阳的热量,道:“你很少问我以前的感情生活,难道不好奇吗?”
侯大利道:“你以前是冰美人,这就是为了拒绝所有人,专门等着我。”
“臭美吧。”田甜又道,“在市局,滕鹏飞曾经追求我。滕鹏飞参加工作比陈阳、黄卫这一批骨干要晚一些,近些年屡破大案,进步很快,若不是抽调到省厅,极有可能当上副支队长。他破案是一把好手,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干净利索地拒绝了他。你在他手下工作,说不定会起冲突。”
“在案子上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其他方面我不怵他。从目前来看,我觉得他还行,粗中有细,表面大大咧咧,其实挺精明。”侯大利随手翻看手机短信,道,“说曹操,曹操到,杜峰给我短信,让我下午到滕鹏飞办公室去一趟,有任务交给我。”
田甜道:“滕鹏飞很有大男子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你在他面前别,了一次,他就要骑在你头上。朱支、老朴包括宫支的年龄都比你长得多,看你就和看晚辈差不多,滕鹏飞比你就大个七八岁,你若做错了事,必然会受到他的毒舌攻击。你面子观念强,又不会服软,所以最初就要给他顶回去。”
侯大利亲吻了妻子的脸颊,开心地笑道:“放心吧,你老公也很会?人的,而且是很认真地?。”
梦中的场景格外真实,真实得如生过一样。侯大利不愿意离开梦境,又闭上眼睛想要回到梦中与妻子继续交流,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更无法回到刚才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