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更是跟不上了,“啊?你说甚?”
“恭迎陛下还朝。”赵昰虚引的手再次指向上方的龙椅。
“啊!”才被拉起的赵显双脚一软,就要跌倒于地,却被赵昰一把拉住。
“陛下,请登临。”
赵显此刻突然如神人附体,已经变成浆糊桶的脑子陡然清醒。人在危急时刻除了能爆出肢体上的潜能,这脑力看来也会显着提升。
赵显朝着赵昰一揖到底,然后再也不动。
“陛下,切莫害我陷入这不忠不悌不义不礼之地。”
赵昰未曾想到赵显能那么快镇定下来,愣了一愣开口问道:“此话又是从何说起。”
赵显显然是完全镇定了下来,把昨夜完善好的应答之词讲了出来。
“我虽是做过几日大宋的县官,可这大宋的江山便是在我手中丢了去。我身在大都受忽必烈封瀛国公,此刻回归临安,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名降臣。无论我降蒙是否自愿,可的确是降了,如今能回归大宋已是万幸,若是有僭越之举,岂非不忠,此其一。”
“哦……”赵昰看着这位并不认识的弟弟,面色变得极为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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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显继续说道:“臣和陛下乃是兄弟,天下人都知道这万里江山是陛下领着诸位贤臣良将一寸寸夺回来的,我若觊觎这些,岂非成了不悌之人。此乃其二。”
“我亲手断送了这大宋江山,本已无面目回归大江以南,且林都督为了救我,殒命于瓦砾之中。我何德何能可当此任,如何对得起那夜在大都城中丧命的精兵良将?我已愿遁入空门,日日为我大宋殉国的将士祈福,若是做不到,岂不是不义?”
“我数十日前还是蒙鞑的瀛国公,髡顶而结辩,披而左衽,与蛮夷无异。试问我堂堂大宋,我泱泱华夏,如何有我这般无礼之人。”
赵显抬手打掉了自己的噗帽,揭开了头顶的巾,朝着赵昰苦笑道:“我这般面目如何还有脸站在这朝堂之上。”
赵显再次对着赵昰行礼,“陛下卧薪尝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千秋伟业莫过于此。这环宇之内当以陛下为尊,这上推千古亦是千古一帝。若说我回临安无所求,那也未必尽然。我早已下定决心研析佛法,还请陛下赐我一张度牒,一所庙宇,这便是我心中所求。”
“还请陛下看在骨肉亲情,莫要陷臣弟于不忠不悌不义不礼之地。臣感激涕零,拜谢再三。”
“卧槽!”赵昰心中一惊。
赵昰知道这个便宜弟弟,想要逃离世俗远离朝堂,可没想到他给自己弄了那么一套说辞。这辩论能力明显在自己之上,若是换成自己十来岁,怕是一条都说不出来。
“还请陛下上座。”赵昰又伸了伸手。
“陛下若苦苦相逼,臣只能撞死在这金殿之上了。”赵显泪如雨下,神情变得落寞无比。
“陛下,就随了赵显的心愿吧。”谢道清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脸上一片死灰。
“陛下,还是请勿再苦苦相逼了。”6秀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不行。”赵昰一把拉住赵显的双手,“你就算不想再做县官,又何必出家为僧,做个王岂不更好?”
“还请陛下不要再苦苦相逼,我已愿要为林都督念经万遍,还望陛下恩准。”
……
闹了一上午的朝会草草了事,赵昰没有答应赵显的请求,依旧是坚持要给他封王,可出了皇城的赵显直接住进了灵隐寺,没有再踏出一步。
接下来的几日,诸位大臣纷纷劝说赵昰,终于在群众影响下,赵昰松了口。给了赵显一张度牒,并把峨眉山的一处庙宇拨给了他。
赵显心满意足地由士卒护送着去了四川,而从那日之后,谢道清再也没有踏出过居所一步。
乔装站在江边的赵昰目送着已经成了方外之人的赵显搭船离去,一旁的姜达轻声问道:
“官家,真的无需我派人过去?”
“由他去吧,派人保护好他便是。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如此种种皆是宿命,望他好自为之。走吧,去见见城外的兵器所。”
赵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