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午闹腾的二人精疲力尽,别说他们了,就是那些传递消息的也都累坏了。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孟家的丑事,戳着孟书的脊梁骨骂,说他尽办荒唐事,大家把故事说的那叫一个精彩,戚大小姐再被提起,世人皆为她不值,个把性格急躁的还要每天去孟府门前啐上一口。
重戮得知此事倒是不惊讶,只当个乐子听,但架不住那些老东西几次三番弹劾孟丞相,搅的他整日没个好心情,愈觉得孟书此人难堪大任,只能在朝堂上使些阴谋诡计。
也难怪孟家小子整日往青楼跑,上梁不正下梁歪……倒也不是坏事,人若没个把柄,怎能叫人安心呢?
宫宴在即,重戮闲坐亭中,落下一子,笑着问对面的人:“大师可曾参悟何为因果?”
对面的人背脊挺直,眉间有道细长的疤痕,他眉宇淡漠,瞧不出情绪:“因果由缘。人生百态不过是心念一动,正如下棋,一子动全局,最终不过也只有两种结果罢了。”
落子无悔,无非输赢。
重戮若有所思:“大师是说,若没有这‘念’字,便不会有什么因果?”
灯寂垂眸,只叹息道:“山木皆有情,万物总有心。”
人已入局,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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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是一片吉色,倒印着皇城脚下。
宫宴在即,皇宫里外热闹的紧,宫女太监行色匆匆,众人在宫门口便攀谈起来,爽朗的笑声老远就能听见,倒是平时都要寒暄几句的笑面虎孟丞相,一反常态,沉默不语的自己先行一步。
众人唏嘘不已,但都是默契的一笑而过,绝口不提孟家的事。
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大家便慢悠悠的走,各个方向都有人过来,当孟毅乘着谢家的马车下来时,周围喧嚣杂声似乎都低了些。
谢陵瑜刚跳下车便眼尖的瞧见孙黔,一把揽过孟毅的肩膀,与谢丞相打了个招呼:“父亲,我和子越去寻孙大哥了。”
谢丞相点头,刚要嘱咐几句,恰好对面有人凑过来和谢丞相攀谈,无奈只好拍拍他,谢陵瑜也没打扰,拉着孟毅直奔右侧一个人站着的孙黔。
“孙兄。”谢陵瑜友善的冲他一笑。
孙黔淡淡的看他一眼,点点头:“谢兄。”
谢陵瑜笑着,暗自掐了一把孟毅,孟毅死犟着不开口,那脸恨不得贴到地上去。
孙黔视线扫过四周,见众人都在交谈,并不会注意到他们,便上前一步,面无表情低声道:“孟公子可别迁怒于我,在下可是很记仇的。”
谢陵瑜爽朗的笑容一顿,猛的抬头看他,又怕自己动作太明显,勉强的笑了笑,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你疯了?!”
这回是孟毅一把掐住谢陵瑜的胳膊,说的话能把他气死:“完了,他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谢陵瑜挥开他,不想说话。
披着孙黔皮的青丘玦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淡笑了一下:“无妨。”
谢陵瑜看着他,心下有些生疑,若是别人倒还好说,但这孙黔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人物,若是强行逼迫他,必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可若不是这样,能让孙家相助且不露半点风声,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青丘玦对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正巧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孟毅目光一动,轻轻扯了一下谢陵瑜的袖子:“雅娴来了。”
邢雅娴小跑着过来,邢尚则被谢丞相和孟将军拦下,远远的用手点了点这丫头,满脸的无奈,邢雅娴冲他吐舌头。
她转过头来甜甜的打了招呼,见“孙黔”也在,自然的过去用手挽住他的胳膊撒娇:“表兄,你近日都没有来看雅娴了。”
青丘玦淡笑,不着痕迹的收回手:“雅娴,莫要调皮。”
谢陵瑜看的津津有味,眼尖的现他略微僵硬的身体,再看看他脸上那副宠溺又刻板的表情,比孙黔还像孙黔。
呵,真能装。
邢雅娴也没在意,或者说先下也没那心情,若不是谢陵瑜看见她的手有点颤抖,都要被她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糊弄过去了。
他与青丘玦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谢陵瑜知道对方也看出来了。
青丘玦沉默半晌,摸了摸她的头。
“莫慌,表兄在。”
邢雅娴怔住了,眼眶霎时间红了半圈,她还是笑着的,害怕自己露出破绽,却轻轻扯住青丘玦的衣袖,低声委屈道:“表兄,我怕。”
谢陵瑜叹息一声,压低声音凑过去:“雅娴妹妹,哥哥们如今都在这里,不会叫你受半分委屈。”
孟毅也是做鬼脸逗她,调侃道:“呀,我们雅娴是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邢雅娴这才破涕为笑,转身就去锤他,孟毅乱窜,一会儿躲到谢陵瑜身后,一会儿躲到青丘玦身后,邢雅娴气的跺脚,冲孟毅龇牙。
转头就去找青丘玦告状:“表兄,你看他!”
青丘玦目光落到孟毅身上,古板的脸上写着“你危矣”。
孟毅不敢跟他造次,灰溜溜的躲到谢陵瑜身后,学着邢雅娴的样子矫揉造作道:“昂~云楼,他瞪我~”
谢陵瑜胃部稍有不适,别开了脸,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邢雅娴彻底被逗笑,拍了拍青丘玦的肩膀,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无奈道:“表兄,这你都不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