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抱一喂,画面说不上来的和谐。
小阿宿吃饱了便打了个奶嗝,迷迷瞪瞪的“咿咿呀呀”了一会儿,眼皮子就渐渐耷拉下去,打了好几个哈欠。
谢陵瑜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里间的床上,青丘玦将壶和汤匙交给外头的小厮,转身便瞧见谢陵瑜坐在桌边看他。
“有事?”青丘玦反手关上门,坐到他对面。
谢陵瑜见他一副无辜的样子,没好气的反问,“你难道没事与我说吗?”
大家都是盟友了,分享分享线索怎么了?
望着谢陵瑜充满求知欲的眸子,青丘玦顿了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慢吞吞道:“想知道什么?”
谢陵瑜从摸了摸鼻子,犹豫道:“……都想知道。”
“嗤。”青丘玦气笑了,没在跟他打太极,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扔过去,“林城已到南凌境内,源头已经有头绪了,证据仍在收集中,那现在可以给重戮写信了,算算日子也差不了多少。”
谢陵瑜一边听一边看着字条上内容,心中不免震动,上面写的很清楚,从京中来人到南凌知府,再到刘县令可信与否,以及他的妻女身在何处,一览无余。
短短的时间内能搜集到这么多消息,这当真是他比不了的,“戮”比他想象的可怕的多,谢陵瑜无奈的想,幸亏他们不是敌人。
他心情复杂的放下纸条,谢陵瑜猜测“青寨”是组织明面上的领,他也许是直属于青丘玦的心腹。
既然如此。
那“戮”和“闻”的关系如此暧昧,会不会青丘玦其实是“闻”的掌舵人?
不,不对。
“闻”成立的时间对不上。
“想什么呢,捋明白了吗?”青丘玦见他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出神,心中多少猜到他在想什么,向来临危不乱的青丘公子心中烦躁了一瞬,略微有点心虚的打断他,“给重戮写信罢。”
谢陵瑜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有些懊恼,摇了摇头去一旁拿墨纸砚,对着信纸沉思片刻才缓缓提。
毛润墨在纸上似游龙般流畅,谢陵瑜的字自成一派,大气肆意却又在收尾时带上点圆滑,与他本人的脾性一样。
青丘玦凤眸轻敛,淡淡的端详他极为认真的侧脸,待他写完,满意对纸张吹吹掸掸,这才状似不经意的垂下眼帘。
谢陵瑜将纸张递给他,“这样可还行?”
青丘玦伸手接过,打眼一扫。
很好,前两段在夸陛下慧眼识珠,给他了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中间三段将南凌知府与城主狼狈为奸写的绘声绘色,最后表忠心,表示自己有信心将此次的任务完成。
青丘玦的目光在那句“陛下信臣,臣便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顿了许久,嘴角不自觉抿出个不悦的弧度。
谢陵瑜悄摸着观察他,见他目光定格在那句马屁上,以为他在为自己谄媚昏君的样子而不爽,赶紧出言解释:“这……这不是,我这是迷惑他。”
“迷惑他?”
青丘玦垂眸,捏着纸张的手微微用力,他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的重复了一遍。
谢陵瑜莫名觉得背脊一凉,正襟危坐道:“我这是塑造一种愚忠正义的形象,绝对没有半分真心。”
青丘玦没吭声,将信纸还给他,中肯的评价,“不错,进退有度。”
意思是可以了,谢陵瑜将信纸封入信封中,他打开门将信交给小厮,嘱咐他交给侍卫送去京城,回身进门将门栓架上。
谢陵瑜回头,看见青丘玦立于案前,提着随意的在纸上勾勒几下,婴儿的五官渐渐鲜活起来,谢陵瑜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在一旁看着。
只是越看,越觉得这五官眼熟的紧,他凝眉思索片刻,只觉得答案近在眼前,却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感觉。
蓦然。
一张含笑温和的面孔出现在脑海中,那人带他走过山水,闲谈天下……
他终于想起来小阿宿像谁了,稚嫩的眉眼尚未长开,却像极了那位谦逊有礼的太子殿下。
青丘玦放下,毛末端轻触木桌,谢陵瑜仍然楞楞的看着那幅婴儿像,半晌才艰涩道:“加上日子吧,以后便是阿宿的生辰了。”
青丘玦听出不对,转头去看,对上了一双闪躲泛红的眸子,他顿了顿,“你也觉得像?”
谢陵瑜别开眼,半晌才摇摇头,“不像,一点都不像。”
理智在说,他是阿宿,不是太子重明,是他们从林间救下不谙世事的小婴儿,而不是某个人的影子。
但是人都会有私心,谢陵瑜忍不住把对太子的感情倾注到小阿宿身上,忍不住心存幻想。
阿宿阿宿……是宿命的宿。
他侧身去看屏风后熟睡的小阿宿,手指摩挲着怀中刻着“玦”字的玉佩,恍惚的想。
待尘埃落定,故人是否会静立槐树边,是否会策马朗笑来,谁也不知。
身边似乎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怀中露出一角的折扇被人抽走,谢陵瑜下意识看去,吃痛的闷哼一声,“唔……”
“你打我作甚?”谢陵瑜皱起眉,不悦的想要夺回折扇,却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说了带两把分我一把,这个归我了。”青丘玦身子往后仰,打了个哈欠往里头走。
谢陵瑜顿时什么伤感的心思都没了,抬脚欲踹,青丘玦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回头凑近他,“别想偷袭我,你功夫还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