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属下记恨谢陵瑜的下马威,阴阳怪气的讽刺谢陵瑜办事不利,就连这些小事都安排不好,那匪气郎中本就是个暴脾气,他向来爱憎分明,这些日子谢陵瑜几人的真诚他们看在眼里,这帮人算什么东西,于是他当场拍案而起,将那下属骂的狗血淋头。
这次郎中们没拦他,大家合起伙来将他们撵了出去,这下属显然也没想到这次居然碰上了硬茬,当即就有些心虚,其他同僚拿不准注意,这才去叫了林城过来,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谢陵瑜换了一袭青衫,显得格外出尘,他沉下脸来,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林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林城脸色难看,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他如今是骑虎难下,照这情况的确是他理亏在先。
但有一说一,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个小辈赔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一脚踹向那位惹事的下属,那人被他踹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结实,好歹也是耀武扬威惯了的,这般掉了面子让他难堪至极,但碍于林城的威严,只能憋屈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但林城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森冷的声音令他背脊凉,“怎么,等着本将军给你赔礼吗?”
那属下脸色一白,堂堂七尺男儿犹如被罚的孩童,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瞧不出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将,将军……”
林城眼神更冷,几乎带上了久经沙场的煞气,那属下不敢多言,对着谢陵瑜屈膝跪下,艰涩道:“公子恕罪,诸位大夫恕罪……”
谢陵瑜却压根没看他,心中冷笑一声,原先想着找机会搓搓林城的锐气,没想到天助他也,将这机会送到了他跟前。
这岂有放过之理?
谢陵瑜嗤笑一声,没有理会那属下的话,而是淡淡道:“将军是爽快人,那谢某便直言了。”
“于公,在下乃陛下钦定之人,若林将军有心救繁镇百姓于水火,何故晚宴之上将这大好的机会让给小辈,于私,无意得罪将军,谢某不过心中有片天地,怀着报国之心,还望将军海涵,不要因为私人恩怨为难晚辈,如今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这一段话令大家恍然大悟,看向林城的眼神也变得不屑鄙夷,这两者的行径做派大家看的分明,早前便觉得京中不太平,这么看来确实不是空穴来风啊。
林城握紧了拳头,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谢陵瑜,谢陵瑜分毫不让,目光温润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警告,两人目光相对,已是一种较量。
第65章死心眼的故人
作者有话说:现在越深沉,以后越狼狈。
按照林城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之事断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谢陵瑜的话令他有了几分忌惮。
聪明人向来不会让自己处于一种被动地位。
正如他所言,于公于私都是自己理亏,若今日在不依不饶的闹下去,对他来说没有半分好处,林城目光阴鸷,半晌却笑了,略微弯腰对谢陵瑜一行礼。
“今日是本将之过,还请谢公子莫怪。”
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要知道如今林家“金贵”,朝中诸位大臣都没有这份“殊荣”。
谢陵瑜见好就收,回礼规规矩矩道:“晚辈不敢,将军今日想必也乏了,晚辈便不留了。”
言外之意是,赶紧回你的屋子睡觉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给人找麻烦。
林城没在多做纠缠,顺着谢陵瑜给的台阶下,他的部下一个个像是夹着尾巴的狗,不敢多吠半声,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后,林城路过他时脚步微顿,留下个意味不明嗤笑,谢陵瑜面不改色,只当他放了个响屁。
他转头安抚诸位郎中,好生将人请回楼,又冲围在一起的父老乡亲一拱手致歉,命人给百姓分粮食。
众人心中这才安了些,侍卫们轻车熟路的将百姓请回屋中,与之前针锋相对不同,这次他们动作轻柔,客客气气,百姓也不在推搡他们,而是顺从的离开,有些相识的还能唠上两句。
谢陵瑜见此松了口气,忽而听闻身侧的人低声道:“做的不错。”
他有些惊奇的看过去,忍不住生出些许雀跃,就好像幼时得到褒奖似的,谢陵瑜张了张口,却现竟叫不出一个合理的称呼。
叫青寨兄讽刺意味太强。
叫青寨生疏。
小青恐怕会惹他生气。
他们总是有分寸的避开这些,而分寸便是鸿沟,谢陵瑜莫名觉得心情又落下去了一点。
他们二人沿着小路往回走,静谧蔓延开来。
谢陵瑜犹豫,试探的道:“……小青?”
身边的人骤然顿住,谢陵瑜心中叹息,看来要生气了,刚想好哄人的措辞,便听见青丘玦低叹一声,妥协似的道,“阿诀。”
谢陵瑜笑容一僵,敏感的捕捉到熟悉的字音,愣怔的抬头看他,可这次青丘玦没有看他,而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声音也带上了些许落寞,“是诀别的诀。”
——也可以是玉玦的玦。
或许是私心作祟,想听他叫一声“阿玦”。
“……阿诀?”谢陵瑜喃喃自语,思绪乱了一瞬,余光却忽而间瞥见前方略显孤寂的身影,他穿着粗布衣裳,身形修长,衣摆在长风中微微起伏,周身似有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