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瑜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他将这话琢磨了片刻,忽而定定的看向眼前不漏山水的男人,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次他没有试探询问,只意味深长道:“可这消息如何传,即便是有这些流言蜚语,重戮恐怕也不会在意,你如何有把握?”
青丘玦没说话,放下手中的茶盏,低低笑了一下,谢陵瑜见他如此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伸手轻锤了一下他,惊叹道。
“国师居然是你们的人,藏的可真够深的。”
“好了,太晚了。”
青丘玦顺势拉过他的手,左顾言他,没有接茬。
倒不是因为不信任,只是自己这虚假的身份已经有了松动之意,谢陵瑜又如此聪慧,若继续这么不加以掩饰,恐怕就危险了。
他略微心虚的喉结滚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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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林府。
“砰——哗啦——”
重物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瓷瓶玉器砸在地上碎了个四分五裂,林荐战战兢兢的跪在一边,家仆纷纷低头,不敢有动作。
林城胸口剧烈起伏,气的脸色涨红,他低头看向自己窝囊的儿子,眼中尽是厌恶,他上前拎起林荐的领口,林荐都要哭了,哭丧个脸喊,“父亲……”
林城伸手想打,眼睛瞪大如铜铃,手臂颤抖片刻却又无力的松下,将他扔到地上,整个人疲惫又压抑的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咬牙道,“都滚出去。”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空荡的前厅只剩林城一人,他呆愣的看着虚空一点,似是孤寂将他锁在了木椅上,半晌,林城才喃喃自语,“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疯了似的狂笑,癫狂的笑声在林府荡开,月色之下灯火都显得阴森,令人心中胆寒。
莫湖水患被他压下消息,林府每日的支出不小,如今林家隐有失势之意,没了其他家族贿赂的礼品,没了陛下隔三差五的赏赐,他还能撑上多久呢?
林城眼中一片狠意,若他覆灭,定然也不会让他人好过。
只可惜,一切早已偏离了原本的展。
次日上朝,邢尚便狠狠参了林城一本,说是林城副将与张皇后来往甚密,这是得到了林城的授意,林城抵死不认。
奈何邢尚早有准备,拿出这些年林、张两家来往的凭证,都是些不干净的利益来往,林城简直是百口莫辩,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一片冰凉。
他早年与张家确实有些来往,只是这些东西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查到?
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张大人唯恐林城拖累,自己站出来将事情抖落了个干净,关键时刻,只能想着先将林城退出去,保住自己初登后位的女儿。
林城自然忍不下这口气,朝堂上上演了一出狗咬狗好戏,弄得是乌烟瘴气,重戮震怒,将林城与张大人压入大牢,待事情查清后在做处置。
谢陵瑜听到这个消息时,人在自家院前,与孙黔几人品茶聊天,邢雅娴在府中静养,有人盯着她一举一动,恰好他们几个男子,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探望,便约在谢府小聚。
青丘玦为了不引人耳目,又换上了粗布衣裳,只是衣服是谢陵瑜特地吩咐做的,用的是好料子,尺寸也刚好合适。
谢家如今封侯,谢府的牌匾原本应该换成安贤候府,谢陵瑜却婉拒了,只道:“一身功名身外物,忠君不二乃本分。”
这句话传到重戮耳中,又是龙心大悦。
孟毅着咂嘴,啧啧称奇,“我说云楼,你这说话就是不一样,有水平!”
孙黔颔表示赞同,放下茶盏道,“灯寂大师已在赶来的路上,今日傍晚便能到。”
这话他说的自然,青丘玦神色却微不可查的一僵,不着痕迹的侧目,瞧了一眼正在喂鱼的谢陵瑜。
谢陵瑜挠挠眉心,心头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看来自己果然是最后知道的那个,偏偏知道之后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他没有接茬,而是轻声问,“莫湖附近的百姓如何,可有妥善安置?”
青丘玦点头,语有些快,“洪水将村落都冲没了,我们的人已经将百姓安置好了,林城一心治水,没有察觉。”
“林家也风光够了,恐怕这下林城是真的出不来了。”谢陵瑜抿了口茶,淡淡的笑着。
他目光看向青丘玦,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哪怕他们如今不过是君子之交,大局也未定。
谢陵瑜垂下眼,一口热茶温到心头,似他将情愫藏进心底,暗暗想着若日后阿诀身边无人,他未必不能做那知心人。
缘,不争取争取如何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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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花园。
闲亭中二人对弈,心思却都不在棋局上。
重戮将棋子扔回棋篓中,叹息一声。
灯寂大师双手合十,敛目道:“陛下,何故如此?”
重戮起身,摇晃着背起手来回走动,半真半假的问,“国师料事如神,怎会不知朕心中所想?”
灯寂大师沉默片刻。
忽而将手中的佛珠放在棋局上,那佛珠圆润光滑,一看就是被主人悉心保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中间的一颗竟生了裂纹,在一颗颗圆润饱满的佛珠中,显得极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