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月薪高,克扣的情况却很严重,也不轻易放人出府。韩师傅的爱人,就是因为感染风寒导致高烧,没能及时被人现,最终离世的。
韩师傅的手艺,可是陈王点名认可过的!可他也是因为这一手厨艺,被拘在了成王府,哪怕是在爱人死后,依旧没能离开。
如果能赶在陈王府之前,把韩师傅挖到小食肆来……
钟菱举着个勺子,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对此场面,祁珩早已见惯不怪,他将最后一口炒饭塞进了嘴里。像在赤北村时的那样,很自然就站起身来,端着碗去水槽。
而还剩了半碗饭的钟菱回过神来,也跟着站起身,准备把剩饭倒了。
只是她刚一转身,就猝不及防的和钟大柱对上了目光。
钟大柱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眸色漆黑,沉静且毫无波澜,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钟菱瞬间败下阵来,怏怏地坐了回去,挖了一小口饭送进嘴里。她胃口一直不大,有时候忙起来,都感觉不到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从不管她的钟大柱,开始盯着她吃饭了。
祁珩也没急着走,等到钟菱磨磨唧唧吃完了饭后,俩人商讨起了店里招工的事情。
预算的大头,钟菱打算留给韩师傅。
如今举国上下经济形势都相当不错,正是由百废待兴走向快展的时期。各行各业都缺人。在政策也还清明的情况下,只要愿意干,基本上就不会饿肚子。
哪怕是女性,也可以出来找活干,不仅有苏锦绣这样自己创业的,甚至朝中还设置了女官。当朝的女子除去嫁人之外,有了多种选择。
这样的情况,买卖人口的生意,虽然依旧合法,却也萧条了许多。
而钟菱想要雇佣一个小姑娘,可以帮忙传菜点菜,看着些客人们。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祁珩听完钟菱的需求后,思索了一下:“她比你小几岁,模样周正,性格也不错。”
钟菱将削好的脆柿子递给钟大柱,又随手端了绿豆糕来放到了祁珩面前:“我信你的眼光,你若觉得不错,那便带她过来。”
夜色渐深,后厨里早早就点上了灯,火光摇曳,宛若白昼。
“只是她的身份有点特殊。”祁珩顿了顿:“她也是赤北军士兵的孩子。”
对他们谈话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钟大柱动作一顿,他缓缓抬头,目光深沉,投向窗外的黑暗。
“欸?”钟菱问道:“不是说家眷们都在樊城吗?”
“没有,那个孩子的娘亲那个时候刚好有了身孕,便将她放在了祖父家。她失去父母之后,由祖父祖母抚养长大,虽不富足,却也还算健康快乐。可她的祖父母相继过世后,她的叔父待她并不好。我正准备忙完这阵子,托人给她找份活。”
没等祁珩说完,钟菱就把荷包一拍,干脆利落道:“别托人了,让她来小食肆吧。”
和赤北军相关的人和事,有太多的遗憾和悲痛了。怀舒守着的那盏青灯、这个姑娘因为失去父母儿吃的苦,她既然碰到了,能帮的,一定要帮。
钟大柱自然也不会有意见,战友的遗孤,他更不可能坐视不管。
“那我明日便派人去接她。”
祁珩点头应下,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钟大柱紧跟着站起身来,和祁珩并肩说着什么,一起朝停在巷子口的马车走去。
大概是和赤北军相关的事情,钟菱没听,而是转头去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脆柿子给祁珩装了一筐,用来练手的素烧鹅也装好了,绿豆糕是下午刚做的,码得整整齐齐。还有糖桂花也给祁珩匀了一小罐,连带着还有怀舒师父写的平安符,压在了糖桂花下面。
……
祁珩带着这大包小包的回到府上的时候。他的祖父正和另一位半白头,一身青白色袍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坐在院子里饮酒。
“祖父,柳大人。”
“又喊我大人。”柳恩毫不遮掩的翻了个白眼,愤愤地拍了拍桌子,“老夫都辞官多久了,你小子少带这套到我和祁老头的酒桌上。”
祖父摸着胡须,乐呵呵的看热闹。
祁珩无奈,只得再喊一声“柳阿公。”
柳恩大声地应下,朝着祁珩招了招手,“你这是带了什么回来。”
“一些小吃。”祁珩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
“呦,没想到在京城还能瞧见素烧鹅。”柳恩提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送进嘴里。咽下后,连声夸赞:“这个味道,还就真让人想起江南啊。”
柳恩是江南人士,科举入仕后,便留在了京城。因为儿女都折在了十年前的政变里。于是他整日就往祁珩家跑,找祁珩的祖父玩牌喝酒,打时间。
祁珩吩咐下人去洗脆柿的功夫,柳恩已经夹着素烧鹅,给祖父讲解了起来。
“你瞧瞧这,豆皮叠的,一层一层,蒸过之后,嫩得很。外面啊,又过了遍热油,真脆!和吃肉有什么区别啊!”他一挥手,招呼着候在一旁的小厮:“拿醋过来,这得蘸着醋。”
祖父显然对柳恩兴致高昂的样子早已习惯了,他对桌上的绿豆糕兴更大些。
绿豆全部泡水去壳,碾得细碎,口感细腻,在口中一抿就化,杂着桂花的甜香味,直叫人停不下来。